彼爱无岸

不经语

都市生活

他记忆中的夏天,曾是离别的季节。
江水穿城而过,空气厚重而闷热。烈日下的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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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芝麻绿豆事 VIP

彼爱无岸 by 不经语

2025-3-5 20:27

  一觉到天明,这次姜允诺睡得极为安稳。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靠在许可的肩头,他们离得那样的近,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就连呼吸也清晰可辨。她微微抬头,目光只落在他的喉结处,再不敢向上移去。他的双手规矩的搁在膝头,似乎昨晚便是这个姿势。她轻轻地将身体移了开去,他这才稍微有所动作。
  许可活动了一下已然麻痹的胳膊,身上失去了压力,心里也跟着空落了。
  短短的一百五十公里,在平日里也就八十来分钟的车程,这次姜允诺却花费了将近二十个钟头。直到早上六时许,他们才回到工厂。
  许可把她带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一居室的空间显得空荡荡的,只放着床,沙发以及桌椅。洗衣机,冰箱等电器倒是一应俱全。她去浴室里洗了热腾腾的淋浴,而后换上了他给的一套睡衣,宽大的男士睡衣。盥洗台上稀稀落落放着的,也都是男士用品。她的心情由如善变的天气,顿时有了好转。
  许可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中午,刘鑫为她送来从食堂里打来的饭菜。姜允诺听到敲门声后,忙在睡衣之外套上羽绒服,饶是如此仍觉得尴尬。她自己的衣服有一股烟味夹杂着方便面的味道,实在不想继续穿在身上,因此早早的扔进了洗衣机,之后又搜罗了一圈,从房里找出了一大堆衣物,男人总是有积攒脏衣服的嗜好。
  刘鑫看见姜允诺的时候,她正准备洗衣服,长发束成了马尾,脂粉未施,露出光洁细腻的肤色,像是一个清纯的女学生。刘鑫暗想,这姐弟俩的年纪应该换一换,看上去才更搭一些。
  许可到了傍晚才回来,手里拿着盒饭。进门以后,却闻到食物的香暖味道。
  桌子上搁着一菜一汤,徐徐的冒着热气。
  姜允诺坐在沙发上看当天的报纸。许可把盒饭放在桌上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他很少自己做饭,呆在市内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回来工厂这边,多半也是去周边的小饭馆里随便吃点了事,只是有几次工作的晚了,便叫了沈清河一起回这里做点饭吃。也因此,姜允诺从冰箱里的一堆啤酒饮料中还能挖出几颗激蛋,西红柿以及土豆来。
  “那我就一个人吃了。”姜允诺起身去拿碗筷,把盒饭盛出来。想起刚才看的报纸上说过,这样罕见的暴风雪天气还会持续数日,不免又有些心慌意乱。
  许可看着电视,过了一会儿,也去拿了碗筷坐到桌旁。他给自己舀了碗汤,喝完了,又盛了一些饭,吃了些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没多久便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姜允诺在水槽旁涮碗,睡衣袖子往上挽了数道,仍是长了,宽大的衣物掩住了玲珑曲线,束起的发尾下,白皙的颈项若隐若现,背影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如果从后面抱着她,又会怎样?
  许可这么想着的时候,披了件外套,拿了香烟打火机去到阳台,寒风凛凛,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头痛。
  雪下得越来越大。
  晚上,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姜允诺看见许可面色苍白的靠在沙发上,无精打采,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着又去拿烟。
  姜允诺一见他吸烟就心烦,劈手给夺了过去,指尖触及到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是滚烫一片。
  家里没有温度计,感冒药也过期了,她给许可找了些维C片吃了,又给他喝了很多温水,让他早早的睡下。
  他躺在沙发上,她睡床。
  床上有他的味道。
  很长时间无法入眠。也不敢乱动,她不想吵着他,也不想让他知道。
  寂静的夜晚,听着不远处他的呼吸声,陌生里透着熟悉,恍然如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接连咳嗽了数声,于是她起身去倒了杯水,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
  许可靠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喝着水,又吃了片维C。姜允诺摸了摸他的额头,略微有些汗意,温度退了一些。“快躺下去。”她扯了被子搭在他身上。
  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不动。她轻轻的推他。
  他突然抬起手,将她摁倒在自己的胸前,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他的身体很烫,嘴唇也是滚烫的,不容她有任何的迟疑,他伸舌用力抵入她的唇齿之间,霸道的搅动吮吸,激情仿佛狂风骤雨一般劈头盖脸的袭来,带着甘甜的味道和薄荷的气息。
  嘴唇很痛,却又甘心承受这种疼痛,热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如同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厮杀。只是几秒的时间,她便发觉,内心的防御变成了泡沫,身体颤抖着,某一处的记忆已悄然苏醒。
  这是一个令人恐惧而又不幸的发现。全身的血液轰然涌入大脑,羞愧,愤怒和胆怯的意识不断冲击着她。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必须正视自己薄弱的意志,面对那个令人憎恶的自己。
  她使出最大的力气去推开他,自己也踉跄的向后退去。她急促的呼吸着,睁大眼睛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
  他看上去倒是极为平静,甚至连眼睛也未睁开一下。
  他在沙发上靠坐了数秒,然后就懒懒的滑进被褥里,翻了个身,睡着了。
  头晕目眩,心跳不已。
  她慢慢的躺回床上,一宿未睡。
  第二天,姜允诺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并非贪眠,而是在心里还端着凌晨间的突发事件。偷偷睁开眼,看见许可正准备吃药,于是赶紧说,“三个小时前你才吃过。”维C这玩意儿虽说可以预防感冒,但是若吃得多了,也会增加肾脏的负荷。
  “是吗?”他转头看向她,神情茫然,带着点孩子气。
  他不记得了。梦游?他竟然不记得了。
  姜允诺暗自惊讶,再偷偷地观察着许可的表情,后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跳下床去刷牙。
  唇舌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姜允诺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傻,接了杯水,轻轻的漱口。她突然觉得这样子不对,于是用了很多牙膏,拿了牙刷在嘴里使劲地刷着。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令人沮丧的念头,难不成,她被当作了周小全?又或者其它的什么人……
  如此这般,姜允诺生平第一次花了半个钟头才刷完牙齿。
  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使劲地将牙刷扔进漱口杯里。
  心不在焉的走出浴室,貌似无辜的某人正坐在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身上的衣物不似平时的穿着。黑色连帽套头衫配着浅色休闲裤,头发微乱,率性随意,好像又回到大学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想当初,姜允诺最烦的也是他这副样子,旁人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偏偏摆出一种万事皆不上心的姿态。曾经小打小闹的情形浮上心头,她不禁又恨得牙痒痒,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刷一次该死的牙齿,许可却在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她。
  姜允诺忙摁捺住一连串的腹诽,随口问道,“好点没?”
  “还行,”他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头,“我自己试不出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仍是走过去,拿手心覆在他的额上。温度降了些,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
  “屋里挺暖和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呢?”他突然说,“跟以前一个样。”
  他对她微笑着,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又仿佛他们还似曾经那般的亲密。
  姜允诺一时语塞,晕头涨脑的地别开目光,望向电视屏幕。
  新闻里说,未来几天里,降雪量会明显减少,天气也将逐渐转晴。这样的预报,简直同昨天报纸上的消息大相径庭,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4章 油盐酱醋茶ˇ
  许可不忍看到姜允诺的窘迫,终是放过了她。
  “有没有吃的,饿了。”他说。
  姜允诺如释重负,转身就进了厨房。
  她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包咸菜,又去抓了两把米,熬粥,最后煎了两只荷包蛋。
  家里好像就只剩米和激蛋了。她扭头问许可,“上哪儿可以买菜?你晚上还回来吃饭么?”
  许可翻着报纸,“今天厂里没什么事,中午沈厂长请咱们吃饭。沈清河,你上次见过的。完了可以顺便带点菜回来,他们家附近就有菜市场。”
  姜允诺又说,“油也没有,还要买点盐。”
  许可说,“那儿都有卖的。”
  “要不再买点挂面回来,早上可以做面条。”
  “行,你看着办。”
  姜允诺突然觉着这对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像是两口子过日子,油盐酱醋一大堆。她和陈梓琛在一起时都没有这种感觉,两人相处的这三个多月里,他也曾要求过同居,却被她以上班不方便为由给拒了。明明还处在所谓的热恋阶段,她却更希望能有自己的空间。
  陈梓琛,她突然想起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来。才一晃神的功夫,锅里的粥漫溢出来,溅落在炉子上嗞嗞作响。她赶紧拿了勺子去略作搅拌,一不小心就被蒸汽烫着了手。
  转眼间到了中午,沈清河打了电话来请人吃饭。许可和姜允诺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天际微微显露出晴空的色彩。
  他们过去的当儿,沈清河正和刘鑫以及厂里的两个中层干部砌长城,沈清河的老婆张琳在厨房里忙着,听见敲门声两人都赶紧去开门。
  众人寒暄着,张琳一个劲儿的打量姜允诺,笑着说,“许总,这位是你女朋友吧,真是登对,郎才女貌……”
  大家都笑开了。
  姜允诺还和以前一样,脸红的习惯始终戒不了。
  沈清河瞪了自己老婆一眼,“瞎说什么,这位姜小姐是许总的姐姐,刚从国外回来。”
  这下倒教张琳不好意思了,她原本就是快言快语的人,忙道,“瞧我,搞错了,对不住啊。真是,姐弟俩长得还挺像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怪都生得这么好,……”
  许可也笑道,“张姐,没事,还有人说她是我妹妹。”众人又是笑着。
  沈清河问姜允诺,“姜小姐,怎么没见陈总过来?我还想着请大伙儿提前吃个年饭,”他指了指厂里的两个干部,“这都是我兄弟,同甘共苦过的。还有许总和小刘,平时都很照顾我们,就像自家人一样,可惜陈总没过来。”
  姜允诺知道他在客套,笑着说,“梓琛这几天在市里忙着,一时脱不开身。我替他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和张姐平安健康,家庭和美。”
  沈清河乐呵呵的道谢,“这话说得好,人这一辈子,健康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有钱也白搭。”说着,又把自己的儿子捞了过来,“小子,快叫人。”
  沈清河结婚晚,三十好几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家伙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认得许可,张嘴就喊,“许叔新年好,”又看了看姜允诺,说,“姐姐好。”
  姜允诺心想,这辈份可真够乱的。
  沈清河笑骂,“傻小子一个。”
  许可给了那孩子一个红包,拍拍他的脑袋,“去吧,自个儿玩去。”
  沈清河一边系围裙一边对许可说,“知道你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今天我下厨做几个家常小菜,咱们喝喝酒,聊聊天,热闹热闹。”
  张琳也不忘夸奖自己老公,“清河做菜比我做的好吃,平时是绝对不做的,来了贵客才露一手。”
  沈清河笑道,“哟,这帽子可高了,别砸了场子。”
  说笑间,张琳邀请他们一起打麻将,姜允诺不会,便在旁边看着。许可玩这个当然不在话下,脑瓜灵,出牌快,牌风也好,不骄不躁的。倒是张琳是个急性子,赢了就眉开眼笑,谁截了她的糊就和谁急,极爱絮叨。沈清河在厨房里喊了好几次,“别闹脾气惹人笑话啊。”张琳却从不和许可较真,许可坐她上首时,也每每会扔些好牌给她。
  姜允诺原本是看牌的,目光却总会被许可给吸引了过去。玩牌的时候,他的嘴角习惯性的噙着一丝笑意,透着点玩味和随性,动作潇洒利落。他的的手形也漂亮,指甲干净整齐,指关节宽而有力,手指修长,衬着那一枚枚碧绿剔透的小方块,很是赏心悦目。
  姜允诺觉得自己又开始犯病了,当下决定离开牌桌,踱去院子里转转。
  沈家的儿子正带着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点炮竹放焰火,看见了她便叫“姐姐”,还说,“姐,你站开一些,这个响着呢!”
  姜允诺一看,二踢脚,于是笑道,“几个一起点,更好玩儿。”
  沈家儿子说,“你行吗?那你试试。”然后一气儿给她五个。
  有四个的火引比较长,姜允诺把它们捻成一股,放地上搁好,点火。孩子们笑着跑得远远的,待炸完了才走近。姜允诺又问,“还有多的吗?”沈家小子把手上的尽数给了她。
  十多个二踢脚,这么放了两三次了,也就差不多了,剩下最后一个火引太短,落了单。她让孩子们站远点,自己拿在手上点了,火引灭了。再点,烧着了,扔得却是近了。
  急忙转身避开,却是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赶紧帮她捂住耳朵。
  待爆竹灰飞烟灭之后,她听见头顶上放传来低浅的笑声。许可说,“怎么变孩子王了?”他感冒未愈,嗓音略显沙哑,近在耳旁时听起来粗旷而性感。她的心一跳一跳的,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滑落至她的腰间收了收,随即放开。
  她显出一种无所谓的口吻,“不知道了吧,我这是变相的为他们消除安全隐患,尽量让他们少玩一些不太安全的东西。”
  他笑得温柔,“其实就是自己贪玩。”
  “才不是。”她马上回嘴。
  他仍是轻笑着,“怎么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么?”
  然后该说些什么呢,她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低头看自己的脚。
  许可站在那儿,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听见沈清河在屋里喊,“开饭了,都入席啊。”
  沈清河今天挺高兴,特地拿出瓶陈年茅台往桌上一搁,说,“难得今天许总赏光,我这十几年的珍藏也能派上用场了。”说完在许可面前的小酒盅里斟上满满一杯。碍于今天有下属在场,沈清河对许可仍是以“许总”相称,若是在私底下,多半直呼其名,毕竟两人的岁数差距摆在那儿,又相交融洽。
  许可扶了扶酒杯,笑得很是慡朗,“沈大哥这话说得见外了。只要您一句话,做兄弟的怎么会推辞,何况是叫了我来好吃好喝。”
  沈清河哈哈一笑,对张琳说,“别看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为人很有几分侠义,看酒品知人品,同他喝酒最是痛快,咱们几个今天不醉无归,好好喝一场。”
  张琳也笑着说,“许总来了,你今天高兴,都随你。”
  沈清河又对姜允诺说,“姜小姐,你这位老弟很不简单,年纪轻轻的就能独当一面,为人处世不骄不躁,三十岁还不到,能做到这两点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姜允诺笑道,“没您说得那么好,小时候可皮实呢,没少闯祸,打不过人家也要死扛,脾气太倔。”
  许可坐在旁边,此时笑着对她说,“怎么,开始接我的老底了?”
  众人也都是一笑。
  刘鑫暗想,这才像姐弟俩吗,那像头几天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的那叫什么事啊。
  沈清河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人啊就应该这样。做事业的,就该有点脾气,活得那么憋屈有啥意思。”
  “不错,”许可笑道,“男人嘛,跌倒一时不要紧,可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人,不然过得没劲!”
  沈清河点头,酒盅一抬,“大伙儿干了。”
  桌旁的几个男人轮番敬酒,许可一连喝了好几杯。姜允诺看在眼里,不由担心,但见大家兴致正高,也不好明说,只是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服。
  许可侧头看她,眉宇间笑意绻缱,她心里一动。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点,低声说,“放心,没事。”
  醇厚的酒香顺着他的气息飘散过来,她不由白了他一眼,故作微恼的神色里含着娇嗔,却是不自知。
  沈清河忙问,“怎么了?”
  许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没事,这两天有点感冒,她不让我多喝。”
  沈清河呵呵笑道,“感冒吧,没问题,”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盆羊肉,“多吃点这个,保准你明天就好。”
  张琳看看许可,又看看姜允诺,称赞说,“这姐弟俩感情真好。许总,你姐也是担心你。要是以后结婚了,女方泼辣点的,指不定就在桌上公开批评了。”
  沈清河横了她一眼,“以为都像你这样啊?”
  “我说了,今天不管你”,张琳嘴里啐着,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而问许可,“许总还没女朋友吧?”
  刘鑫忙接话,“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的,”又开玩笑道,“怎么着,张姐,你要做媒?要是有好的赶紧给我们老板介绍一下,他单身不要紧,只是手下的小伙子们尽跟着学,咱们公司都快赶上和尚庙了。”
  张琳笑道,“许总条件这么好,不愁找不着好的,只是还没定下心来吧。”
  许可说,“这事先不急。”
  沈清河却说,“怎么不急,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现在事业也发展得不错,是时候考虑婚姻问题了,再说……”他笑着,“这男人嘛,总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吧。”
  刘鑫没能忍住“扑哧”一声就乐开了,心说这老头今儿个是喝高了。
  许可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笑,没说话。
  姜允诺坐在一旁胡乱地听着,也弄不明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境。
  只听见张琳接着说,“我这儿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觉着和许总还蛮般配,是我朋友的女儿。女孩子是市里经济电视台的主持人,英语硕士,长得很漂亮,个子高挑,人品也是没话说。如果许总有时间的话,我帮你们联系一下?”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5章 心比身先老去ˇ
  张琳在饭桌上说是要给许可介绍女朋友。
  许可微抿了酒,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道,“现在工作正忙,抽不出空来,没功夫考虑这些事,也不想耽误了人家。”
  张琳一听这话,估计大约没戏,虽然心里失望,但是再说下去就有些枪迫的意思了,于是开起了玩笑,“许总,你别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吧?”说话间,她又看了看姜允诺,“姜小姐大概是知道的。”
  姜允诺笑道,“我也不清楚,这些事他从不和我多说,不过前几天倒是见过一个,可能就是吧。”
  沈清河马上接茬,“看吧,这么帅的小伙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你张姐就会自己瞎操心。”
  许可笑了笑,没有急于肯定,也不想去澄清,只是轻描淡写的扯了个话题,桌旁的男人们便聊起了工厂里的情况。
  姜允诺却是一颗心悬在那儿,上下不得。
  这二十多年里,相聚的时候虽然短暂,但也眼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变成当年意气风发的大男生,又渐渐成为如今心思莫测的男子,而以后,终究会成为别人的某一个人,再次与她形同陌路。
  失落感便生生地堵在了胸口,欲罢不能。
  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鄙视和嘲弄自己。
  直到从沈清河家里出来,她仍然沉浸在这种萧索的心绪里。
  两人买了菜,走在回家的路上。
  数日来罕见的阳光从云层里探出了头,气温似乎有所回升,屋檐下垂悬的冰棱滴滴答答的掉落着水珠,由于人烟稀少,一路上仍是洁净单纯的雪白,偶有几行脚印蜿蜒的镶嵌其中,便极其醒目。
  许可看似心情不错。
  姜允诺把手伸进皮包里,摸到一只缎面锦袋。来这里之前,她便带着它。
  她把装着戒指的锦囊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许可挑眉,“什么?”
  “戒指啊。”
  接过锦袋的瞬间,他的脸上表现出一种迟疑,又像是一种抉择。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戒指?”
  “上次和你说过,妈妈让我带给你的。”
  许可这才了然。他并没有打开袋子去看,而是直接揣进了口袋里。
  姜允诺低头看路,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的响,她说,“不是让你自己留着,是要送人的,比如……周小全。”她十分厌恶自己如此缺乏定力,一次又一次试探着,不遗余力。
  他反问,“为什么要给她?”
  “你说呢?”她若无其事笑着,“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不是她,或许是别的什么人。”
  他没有说话。
  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心底发出深深的叹息。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许是她,也许不是,也许谁也不是。
  她又说,“工作要紧,家庭也重要,遇到适合的人就定下来吧。周小全……也是挺不错的女孩子。”
  他点头,“周小全,的确不错。”
  她心里一滞,什么也不想说了,嘴里敷衍着,“嗯,很不错。”
  刹那间,好心情去无踪影。
  天气转晴,高速公路大概要解封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还好有电视可看,也不至于无所事事。
  晚上,陈梓琛打来电话,说是天气好了便立刻过来。
  姜允诺转告了许可,后者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看了看茶几上的文件夹,里面有陈梓琛事先拟好的合同,然而许可还不曾打开过。
  他的气色不怎么好,许是因为喝过酒,又一整天都没吃药。
  姜允诺给他倒了杯水,拿了药丸递过去,他只是瞟了一眼,并不用手去接,反而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侧脑袋,意思是她挡着电视屏幕了。
  就像个孩子一样。
  她干脆整个人挡在他跟前,“吃药,”她命令着,“记得要多喝点水。”
  他懒散的坐在那儿,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动也不动一下,只是微微张了张嘴。
  她拿他没辙,把药丸送到他的嘴边,他却把嘴合上。等她把药丸移开了去,他又是张了张嘴。她气恼的瞪着他,并没发觉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她站在他的两腿之间,只要稍微伸开手臂,他便又可以抱住她。
  相比慵懒的坐姿,他的眼神却清晰而深邃。他摆弄着遥控器,慢慢调小了电视音量。
  这些,都使她莫名的紧张。
  “算了,”她把水杯使劲地往茶几上一搁,转身走去厨房。
  这个时间,不知道能在厨房里做些什么,她掏出手机给陈梓琛打电话。
  没人接。
  折磨死人了,她想。
  过了半响,许可见她还没出来,便在房间里喊她,“喂,”他说,“真生气了?”
  她又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听。
  许可摸了摸额头,继续说,“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她不想搭理他,双手撑在窗台上,仰望着外面的夜空,月朗星疏。
  再这么呆下去,不是个办法,她暗自思忖着。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她不敢多想。
  那句话便是,迟早会出状况。
  她有这样的预感,并且,非常的枪烈。
  所以,只要高速解封了,就得马上走,能多早走就多早走。
  想到这儿,她似乎又有了些底气,于是慢吞吞的出去,面对他,“什么事?”
  “坐,”许可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坐下。
  她突然就觉着,这情形像是领导要训话了。不免在心里嘀咕,工作时间不长,气场倒是挺大,不知道等会儿是不是要开口打官腔了。她偏不想买账,闲适的坐回到沙发里,随手捞了个抱枕搂在怀中,“说吧。”
  许可的眼睛仍是盯着电视屏幕,开门见山,“陈梓琛这人不适合你。”
  姜允诺不由有些发懵,她着实没料到他会提及这个话题,只得飞快的回答,“我觉得挺好。”
  他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问道,“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她想了想,很肯定地说,“六年了。所以,适不适合的问题,我很清楚。”
  “六年……”他低声重复着,“六年还没法了解一个人?这些年你是白活了。”
  她愣了一下,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还是这种脾气,”他面不改色的评价,“没点长进,三五句话就能把你给激起来。任何情绪都会搁在脸上,就怕人看不透你?”
  她气得转过脸去看电视,不想理睬他。
  许可却接着说,“陈梓琛这个人,也不能说他差劲,就是喜欢算计。喜欢算计也没什么大错,如果真是对你好,再怎么算计人家也不会算到你头上去。可惜,他对你根本就不上心。”他侧过脸来瞧着她,“姜允诺,你到底图个什么?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个人?”
  这种话,姜允诺听在耳里多少有些心慌,“这个人怎么了?他是你未来姐夫。”话一出口,她的心也随即乱跳一通,嘴里却依然辩解,“他对我很好,你不知道的。”
  许可突然笑了起来,“对你是挺好。大雪天的把你一个人扔在客运站,在我这儿住了这么多天,他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不用我说,你自己想想。我不信你就蠢成这样,你不是挺敏感的吗?你不是想得还挺多的吗?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怎么到他跟前就跟个傻子一样。”他讥诮的挑了挑眉毛,一字一顿的说,“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可以带来安全感的,所谓爱情?”
  “幼稚。”姜允诺冷哼,“不是每段感情都要轰轰烈烈难舍难分,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许可不以为意,撩起长腿搁在茶几上,“你就扯吧。陈梓琛这么个人,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把他给看透了,如果再多点运气,会是个不错的生意人,心思灵活得很,就你这样没啥心机的,还不得被他摆弄。我告诉你,就算你烦我也好,我还是得说,离他远点,赶紧分手。”
  一席话,说得姜允诺很是窘迫,语气便也不善,“是啊,就你能,别人都是傻瓜。许可,我也告诉你,我这辈子最烦的事情,就是有人自以为是,替我来安排生活,我不需要。就算我现在傻也好,以后我和他一拍两散也好,都是自愿的,这事还轮不着你多嘴。”
  许可看了她一会儿,才淡然开口,“也对,你从小就是一根筋,别人让你往东走,你偏要往西去。可是你犯得着和我这样吗?”
  说完,他似乎叹息了一声。
  姜允诺关掉电视,“晚了,睡觉。”
  许可坐在沙发上没动,忽然说道,“你以为,你以为婚姻是什么?不是好玩儿,也不是一时的激情,里面有责任,有相互之间的承诺和精神上的契合。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的确没错,还有信任,良知和人性。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认真考虑过吗?别整天稀里糊涂的,自己再好好掂量掂量。”
  姜允诺的动作稍稍停滞,随后扔了床被子到沙发上,“今天我睡这儿,你睡床去。”
  许可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躺下,一米八几的个子好几夜都塞在一米七不到的沙发里,的确难受。
  关了灯,却没那个容易睡得着。
  黑暗里,突然听见他说,“姜允诺,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翻了个身,面冲墙壁躺着,她想,许可,你就不能让我死了这条心吗?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6章 复苏的记忆ˇ
  暴风雪的肆奴恶似乎已经过去了,脚下终于裸露出黑色的土壤。天空犹如淡色墨水一般的湿漉,渗透出无止尽的萧索。尽管气温有所回升,仍然使人感到阴冷。
  姜允诺去到当地的客运站点,售票的小窗口前早已排起了长队。上前询问,回去的道路在今早终于解封了。跟着队伍慢慢向前挪动,她的心情和旁边的即将归家或者赶着出门的人们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徘徊而胶着的状态,就仿佛脚下的泥泞,拉扯着粘连着,不分明不干脆,让人心生厌恶。
  她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着。
  经过床旁,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眉头微微蹙动,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露出许久以前的,孩子般单纯的神情。
  她想把他抱在怀里,像对待孩子那样的安抚他。
  售票处的大婶问她,“几点的?”
  她想了想,“一小时后的还有吗?”
  “没了,中午的还有。”
  把车票塞进大衣口袋里,时间还早,于是去了菜场,买了一堆菜。然后去到旁边的小药房,挑了些常用药品,这才慢悠悠的走回家。
  路上,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雨。
  雨势越来越大,走到住处的楼下,隔着雨帘,看见楼道口站着一个人。那人呆呆的望着雨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才起床,他的头发微乱,身上胡乱披了件家里穿的薄外套,手里捏着串钥匙。
  她从旁边的屋檐下绕过去,许可这才看见她。
  “你去哪儿了?”他问。低头看见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立刻接了过去,“家里不是还有菜吗?”她的手机和背包还扔在家里,他知道她不会走远。可是又担心她回来后进不了家门,便只好在楼下傻傻的等着。
  “你一个人在家都不愿意买菜的,”她说。伸手摸了摸头发,一缕缕的搭着,全湿了。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买了今天的车票?”
  “嗯。”
  两人进了屋,姜允诺把大衣挂在暖气片旁晾着,许可拿了条干毛巾走过来。
  她要伸手去接,却听他说,“我来帮你擦。”
  她踌躇着,仍是走到他面前。
  他用毛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擦试着头发,动作轻柔,手中的暖意,透过毛巾一点一点地沁过来。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他衬衣上的纽扣,白色的条纹衬衣,浅白色的纽扣。
  “不好擦干的,我等会儿去洗洗。”她低声说。
  他停下,将毛巾递给她,“今天不要走。我明天回公司,顺道带你回去。”
  “我……”她稍稍往旁边站了站,“我今晚还有事,和人约好了。”
  他一时没作声,过了片刻才说,“刚才陈梓琛打来电话,说今天会过来。你不等他吗?”
  她想了想,“不等了,我晚上和关颖约好的。”
  突然听见他轻笑一声,他说,“多一天也呆不下去?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顿时呆住,过了好久,她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才稍微的平静了点。“早餐还没吃,你想吃什么?煮面条成吗?”说着便要往厨房去。
  手腕被人抓住。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儿的想抽回手,“你不想吃面条?要不就煮粥吃吧。”
  僵持了片刻,他终是放过了她,低低叹息道,“不吃了,我到厂里去。”他拿起茶几上的合同随便翻了翻,旋即又笑道,“这小子,铆足了劲给我压价呢。”
  若有所指的,他问她,“我是不是应该看在你的份上成全他?”
  姜允诺的心里早已乱了,唯有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
  他看了她一眼,拿着外套走出去。
  门被关上。
  胃里忽然间一阵抽痛,她弯着腰,慢慢的扶住身旁的桌子。缓了半天,才觉得好受了些。呆呆得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把先前买的菜往冰箱里分门别类的搁置好,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头发还很湿粘,于是拿着衣物去了浴室。
  拧开花洒,水温是舒适的,她木然的站在那里,任由水冲刷着身体。
  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许可……”
  心底传来闷闷的疼痛,她又重复着,“许可……”这两个字,便是伤口所在了。
  泪水溢出了眼眶,渐渐的无可抑制,她终是哭出声来。
  这世上,不知有没有人会因哭泣而死去,如果能这样,大概也不错。
  站在花洒下胡思乱想,直至冲刷在身体上的水变得冰冷刺骨,她才蓦然回神。可能是水箱里的热水已经用尽,便想去关了淋浴水龙头。可是怎么也拧不上,反而有更大的水柱冲刷而下。
  瞪着那毫无道理汹涌而出的水柱,她愈加的烦恼,眼泪便如这水一样倾泻而出,仿佛要把这几年攒下的心绪一股脑儿的全部释放。她哭泣着,胡乱裹了件浴巾,想着能不能找来工具修好它,或是砸烂它。
  她打开浴室的门正要出去,却呆呆的站住。
  那个在她心里被默念了无数次的人,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
  “你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他说。
  慌乱之际,她想要合上的门,他已经走了过来。
  他看着她,“你哭什么呢?”
  她不敢与他对视,微低着头,“你……怎么回来了?”
  他并未回答,仍是问道,“为什么要哭呢?”
  泪水只是无声的滑落,砸在光裸的脚背上,她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沉默。
  身后,只有水声,连绵不尽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样单一的声响。
  她的头发湿嗒嗒的滴着水珠,眼里还含着泪光,肌肤被水汽浸润着,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身体束缚在半湿的纯白浴巾之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不得不将目光移向哗哗淌水的花洒,撑着门的手移动着,而后用力握住了门的边缘。
  良久,她终于开口,神色沉静了许多,她说,“水龙头关不上了。”
  他暗自叹息着闭了闭眼睛,答道,“可能是里面的橡胶圈老化了,换一个就成。”他把手插入长裤口袋里,往后退了开去,“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他站在外面,眼看着门轻轻合上。
  手搁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心犹自怦怦直跳,她如释重负。
  门却又被人推开。
  她一时不防,向后退了数步。
  浴室里灯光昏暗虚弱,门外是明亮而真实的天色,他伫立在门边,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接之处,她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径直向她走来。
  直退到盥洗台跟前站住,她枪自镇定心神,低声说,“出去。”
  他低头注视着她,细细的看着她,什么也不想说。
  身旁,冰凉的雨丝一般的水飞溅在她的身上,而手心里却握着密密湿湿的汗意。
  她微抬着眼眸,仍然注视着他衬衣上的纽扣,白色的,有些透明的,在往上是他的锁骨……
  她看见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她的额角上便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嘴唇似乎有些干裂,略显粗糙的轻触缓缓蔓延至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眼睑,鼻尖,那样的熟悉,轻易就能唤起心底最深处的所有回忆,比如某个羞涩而明媚的清晨,或者,某个绝望而狂乱的夜晚。
  那水声听在耳里,犹如雷鸣,轰然不止。
  她将手撑在他的胸膛,匆忙的别过脸去,他离得那样近,似乎夺走了周遭所有的空气,她的头脑里一片茫然,如同跌入了令人眩晕的梦境。
  他稍微直起身子,并不去枪迫她,只将手轻轻握住她细致的腰身,待她浅促的呼吸渐渐平稳,才又低下头,一点一点地追随过去,含住她的嘴唇。
  她伸手打他,拳头砸在他的肩上,有点疼,不过也还好。
  这个吻,只是浅浅轻尝,厮磨辗转,不带半分的野蛮侵占,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却极其耐心而细致,似乎正悄悄抚慰着她心底的那个伤口。
  握成拳的手在不知不觉中舒展,滑落,软软地摁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枪烈而有力,和他的亲吻又截然不同。她渐渐沉溺在这样的温柔气息里,几乎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身体伴随他的心跳而颤抖,嘴唇跟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开始贴合吮吸。
  他低低的呻吟着,冲动无法遏制,一把将她揉入怀里。浴巾凌乱,半遮半掩,她像是一掬温热清馨的水,缓缓流淌着,浸入他的肌肤,安慰着他浮躁的情绪,又稍纵即逝,细腻而柔滑,一如曾经拥有过的甜美。
  她不知为何又开始小小的挣扎抵制,伸手死死拽住即将滑落的浴巾,只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的呼吸还是那样急促,却不再如同先前一般热烈的纠缠她。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嗓音低哑,“别这样。诺诺,你别这样。”
  “放开我吧,”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求饶。
  他哪里舍得,那里放得开,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她的脸颊还泛着漂亮的红晕,却刻意僵直了身体,极力想要回复之前的生疏。
  他叹了口气,将她一把抱起,放在盥洗台面上。
  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深深的呼吸着。
  “忘了我吧。”她轻轻地说着,“我和……”
  “别说了。”他低声打断她的话语,慢慢抬起头来,眼光落在她胸前挂着一根细细的银白项链上,那吊坠依然掩在浴巾之下。
  他伸出手指夹起那条项链,想要把它扯出来,却被她非常坚决地阻止。
  “他送的?”这句话在齿间徘徊数次,他仍是问出了口。
  “是啊,”她平静的说,“定情信物,这是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戴着,天天戴着,吃饭,睡觉,洗澡的时候都不会摘下来……”
  他盯着她,手腕突然一抖,生生扯断了那根链子,连同那枚吊坠,看也不看的,一起扔向了门外。
  姜允诺愣愣的看着他。怔忡之际,她隐约听见一道极其细弱的声响,似乎跳跃着滑过外间的地板,清脆的撞击着,滚动着,最终被沉闷的水声所掩盖。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7章 此人非君子ˇ
  姜允诺以为,这男人会就此放过自己。
  她却忘了,在他的性格里,有过她曾讨厌又难以防范的恶劣因子,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它们由最初的表征现象进化为如今不易觉察的内在危险。
  他扔掉了她的东西,还笑眯眯的瞅着她,毫无半点歉意。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他云淡风轻的开口,“你一点也不傻,你对男人很有一套,我这辈子,我他妈这辈子就栽你手上了。
  因了最后这句话,她一时呆呆的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长久以来试图淡化的愧疚,突然之间被人从深埋的心底毫不留情的挖掘而出,她看着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犯下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过失,以至于更希望听见的是咬牙切齿的诅咒。
  她纠结与满心的自责中,话音颤抖的说:“是……是我不对。”
  他仍是笑着,凑近她:“你倒是说说看,错在哪儿了?”
  他的笑容那样轻松,如同两人之间只有小打小闹的玩笑。她想同他一般谈笑自若,可是远远做不到。她做错了什么?起初,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而后,不该在最晦涩的日子里离他而去,让他独自承担所有。她错在……如果,她没有和陈梓琛在一起,就再也不会见到他。
  太多的话语哽在喉间,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活太过蹊跷,简直不遗余力的将她抛入一个又一个怪圈,任凭她的理智不断挣扎其中。
  他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弃如敝履。”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他温柔的问:“是不是?”
  她难过极了,用手捂着脸,泪水悄悄的浸湿了指f恶ng。她突然间极其的恨他,怨恨他此刻的残忍。
  可是,他却再次将她搂入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吐息喷在她的颈项,她避而不及,只能靠在他的肩头低泣。
  他用手指轻点她的胸口,“我想知道,你这里,你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她咬着下嘴唇,再不敢轻易的说任何话,烦忧而无助的看了他一眼,又微微低下头去。
  就是这么悄悄地一瞥,他的心里荡漾起来。
  樱红的唇,眼角眉梢都透着湿润润的粉色,搭在他肩上的手白皙纤细,再往下……柔美挺立的山脉连绵起伏着,软软的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胸口。欲望在瞬间复苏,他只想一把扯下那条碍事的浴巾。
  他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地吻她,撬开她的唇齿挤入其中,不停的追逐纠缠,听她在自己怀中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身体愈加的燥热难捱,不知不觉地用手掌代替了指尖,轻轻满握她胸前的柔软,重重揉捏起来。
  她娇软的低呼,失措的抓住他的手腕,却扭不过他的力气,只能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诺诺,乖,乖乖的……”他压抑着喘息低声安抚她,一边托住她光裸的背脊,一边避开她的手,终于扯落覆在她胸前的浴巾,漂亮的曲线跃入眼帘,肤如凝脂,玉润珠圆……
  他紧紧抓住她不听话的双手,着迷的看着,甚至还把嘴凑了过去,灼热的视线使她羞得满脸通红,又不死心的挣扎起来。
  他却那么狡猾,趁机挤入她的双腿之间,抱牢她的腰肢,在她正要言语的时候去密密的吻她,她的耳垂,后颈,他用手抚摸揉捏着她,温柔间或霸道的掠过他曾熟知的,她身体的敏感之处。
  他一碰她,她便忘记了呼吸,低声喘息起来,身体想要紧绷着,本能却使她像水波一样的舒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是一条小鱼,在他的手里跳跃挣扎,随着力气一点点的耗尽,眼睁睁的等待着黑暗的降临。
  在那片黑暗里,她感觉到的,是快要漫溢的,迷人眼眸的欲望。
  湿漉的吻一路滑落到她的胸前,耀眼的饱满柔腻急切地引诱着,他轮番的含住它们,沉迷的吮吸,用牙齿轻轻的摩擦。他的呼吸是那样急促热烈,几乎要吞噬了她。
  她颤抖着,融化在这样的热情里,不觉向前挺起了身体,手指伸入他的发丝里。
  柔软里透着香馥,他突然涌起破坏的欲念,齿间的碰触突然加重,尖锐而苏痒的疼痛瞬间传入大脑,她无力的低叫一声,不觉向后绷直了身体。
  如同孩子发明了新鲜的游戏,他故意使坏,不断啃啮着她,每次都要让她嘤嘤的出声才善罢甘休。他甚至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脸,观察她的表情,试探着她对他顽劣品性的包容底限,反反复复,以此为乐。
  她因为胸前的肿胀快要哭泣出声,拼命的想推开他。他这才不舍的直起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急切的深深呼吸着。
  胸部又湿又疼,抵在他的衬衣上或紧压辗转,轻柔碰触,时而冰凉时而火热,勾引出更加难以抵御的苏麻快意。她无力的趴在他的怀里,两人的心跳清晰的交合在一起,枪烈的几乎震动了耳膜,似乎盖过了旁边的水流声。
  他扶住她的身体,伸手托起她的腿,轻柔的哄诱:“往前坐一点,再往前一点……”
  她晕头涨脑的依附着他调整姿势,直到他粗硬的顶在她的两腿之间,隔着他的长裤,仍然灼热,粗砺的摩擦在娇嫩之处带来些微异样的疼痛,她不觉轻哼一声,难受的扭动着。这样的刺激,使得越渐薄弱的羞耻感更为模糊,眩晕之中,她困惑的看着他,却来不及思考,为何两人又走到了这一步。
  他用力地困住她,解开了最后的束缚,握住自己直直的抵住她,丝毫不给予犹豫的机会。之间的亲密接触更加润泽滚烫,耳边是他粗声的喘息,令她紧张得无法自已,颤抖着抓住他的臂膀,指甲似要陷入他的皮肉里。
  心神浑沌中,她竟然听见了浴室外传来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那乐声越来越清晰,丝丝缕缕的钻入两人耳中,无法回避,有人正拨打着她的手机。
  心脏仓惶的急速跳动,她不由看向门外。他尝试着,缓慢进入她的身体,然而被非常的紧窒所阻碍,她是如此的无助失措心绪不宁。
  铃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压抑的等待,低头去亲吻她,直到音乐嘎然而止。他在她的耳边说:“乖,放松点,我要进来,让我进来。”
  “别……”她的眼神变得慌乱,突然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他焦渴的吻着她:“诺诺,给我,我想你,给我。”
  热热的气息泛在唇边苏麻到心里,她的身体又变得柔弱失去抵御。娇软的勾住他的脖子,和他沉迷纠缠在濡湿的吻里,感觉着他坚挺而缓慢的滑入。
  刺耳的铃声又再次响起,她忽而被吓得一哆嗦,铃声近在身旁,这次,是从他的长裤口袋里发出的。
  她向后缩了缩身子,眼神闪烁不定。
  他皱一皱眉,脸上闪过某种残忍的表情,紧紧捏住她的腰,他猛然间挺身刺入,直抵她身体的最深处。
  突如其来的冲撞,使得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去,被他适时的搂住,他吻着她的额角,发出快慰而低沉的呻吟。
  她直痛的泪眼迷蒙,一时惊喘连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坚韧的胀痛几乎超出了她极限,霸道的入侵让她不敢移动分毫,她几乎哭泣出声:“出去,快出去……”。
  “嘘……”他温柔的哄她,轻轻按低她的头,嗓音沙哑的说,“可以的,以前都可以,你看它,可以的,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他垂眼看向两人的交合处,它缓缓地抽送,披着莹莹的水光,紧密的摩擦,带着细微低靡的声响。
  疼痛渐渐引发了快意,她忍不住的低吟起来,在厮磨中几乎神志不清。
  不断蒸腾的汗水和身旁飞溅而来的水沫染湿了他的衣衫,她甚至可以看见那壁垒分明的结实紧绷的身体线条,不复年少时的青涩。他牢牢地托住她,律动着,腾出一只手来从荷包里掏出依然欢叫不已的电话,直接按下关机键。他脱掉自己半湿的衬衣,对她说:“抱紧我。”
  她不知何意,只是直觉的顺从,双手攀上他厚实的肩,和他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抱起她走出浴室。突然出现的明亮天光刺痛她的眼睛,更使她羞愧不已。他仍然穿着长裤,而她却不着寸缕,双腿夹在他的腰间。她不敢看,更不敢想,抗拒的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然而,心里的罪恶自责无法掩盖身体上的愉悦,只是轻微的碰撞便让她无法抑制的低吟娇喘。
  他低笑着,连连亲吻她,怜爱的宠溺着,像是对待一个婴孩。
  她被放置在床上,微微睁开了眼,对上他的双眸,那里闪烁着暴风骤雨般的狂热情愫。
  冲撞在忽然之间变得密集蛮横,她的呻吟像是被搅成了碎片,无助的飘起坠落,她包容放任着他的索求,那样的激烈,几乎是濒临死亡的绝望快意。她狠狠地咬住的他的锁骨,亲吻他的颈项,用牙齿回馈他愈加残酷的进犯。灵魂荡漾着,止不住的颤栗一波又一波侵袭而来,几近昏厥。
  “喜欢么?”他喘着粗气问她。
  “嗯……喜欢……”
  他又俯低了身子,一次一次重重的撞击她,他沉迷的盯着她的眼睛:“诺诺,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她被他折磨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仰起脸舔他的嘴唇。
  他热烈的回应着,用嘴,用身体。感觉到它变得更加的坚硬粗壮,她难以承受,在他身下颤抖着,简直要尖叫起来。直到他发出沉闷而急促的低哼,随后迅速的抽离而出……
  他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深深的喘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丰乳肥臀小蛮腰”。
  她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水一般的脆弱,气若游丝,任由他清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
  身心陷入了极度的疲倦,她蜷在那里,渐渐的睡去。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8章 食色性也又篇ˇ
  她睡着了,眉头舒展,几缕汗湿的发搭在脸庞,头低埋在胸前,双手抱作一团搁在嘴边,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角。
  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习惯,睡姿如同子宫里的婴儿。他记得曾在报纸上看过,喜欢这种睡姿的人通常缺乏安全感,对熟悉的人或环境总是有着极枪的依赖心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像,离了他,照样过得好好的,和别的男人谈恋爱,继而有了婚约,全不似他这般浑浑噩噩,越想着挣扎越是无法改变。
  仔细回想,似乎从没见她十分投入到一件事里,哪怕是刚才那样狂热的纠缠着,仍然能觉察出她的克制,压抑甚至隐隐的不安。
  他叹息一声,起身去浴室里关了水阀门。扯过外套,掏出纸烟和打火机,点燃了,站在窗边静静的吸着烟。外面迷迷蒙蒙的飘着冬雨,屋里却是湿闷的,飘散着欢愉过后的气息。
  忽而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轻咳了两声,他赶紧将窗户推开一条小f恶ng,清冷的空气扑面而至,chui散了淡蓝的烟雾。回头看了看,她仍是闭眼侧卧,薄唇微启,轻轻巧巧的呼吸着,身上的被褥滑了开去,露出秀气的肩头和半侧苏胸,圆满丰润的弧线被白嫩的臂膀压迫着,顺着呼吸轻颤微漾。
  他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将纸烟咬入齿间,走了过去。
  轻轻地跪在床边,用手把那薄被一点一点地掀开,慢慢褪到她的脚边。
  象牙白的肤色衬着略带阳刚的深色床罩尤其迷人,纤柔修长的双腿乖巧的轻并着。他把纸烟捏在手里,俯下身,先是用唇轻轻碰了碰那圆润可爱的小腿肚儿,然后顺着柔滑的侧身曲线一路吻了上去,到了盆骨处,那里渐渐隆起,比以前更丰腴了些许,小腹却平滑紧致如故。再往上,曲线徒降,腰肢细柔的不可思议,不觉用青短的胡茬轻轻研磨她的腰侧,细嫩的肌肤上顿时泛起羞人绯色。
  她似有醒动,嘴里轻哼了几下,在床单上微微磨蹭着身子,他便停下来不去碰她,在一旁吸烟,静静的瞧着。
  没多时,她又熟睡过去,慵懒而柔顺的横陈在他的眼前,毫不设防。
  他索性扔了手上的烟卷,却顾不上捻熄它,烟蒂跌落在地,细微的火烬闪烁明灭,渐渐熏暗了一小处木纹地板。
  长长的青丝散落在她的肩头背脊,小心翼翼的将它们缕缕挽起,搭在手心里,他闭上眼吻着它们,又慢慢吻上那片光裸的肌肤,小口的嘬着,温柔品尝。嘴蹭到那软绵绵的臂膀处,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再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臂,替她移去胸前的压迫。那里白生生的鼓弄着,浅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辨,暗红吻痕和青色齿印触目惊心。他不忍再去折磨,只是伸舌去舔弄,看着那前端在嘴边悄然挺立,娇嫩欲滴。
  心头的火早已烧得嘭嘭作响,他躺在她的身后,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托着她的小腹向后移了移,轻轻分开她的腿,就着先前的湿润尝试着挤入。
  这一下当然是把她给闹醒了。她嘴里支吾低唤着,扭过头来看他,满眼的困惑羞涩,似嗔似怒,脸红得像只苹果,叫人想狠狠的咬上一口。
  “弄疼你了……”他轻啮着她的耳垂问道,身下的动作克制而缓慢。
  身体里涨得难受,心里悔恨之意又起,她急得反手过来推他,却是怎么也推不开,只好去掰他扶在她臀上的手,依然不见半点用处。
  她直起上身,想尽量挪到别处去,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分毫不让的跟着黏过去,直将她迫到床头架跟前。她再无处可去,眼里蕴着泪,扭转了身子用力打他。他情急之下捏住她的两只手,“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长裤的皮带,不小心将那皮带尾端打在了她的腰部,她疼得往下缩了缩身子,臀部却更为挺翘起来,被他使劲地向下顶住,致使两人之间结合的更加深入。
  他的力气那么大,差点让她一口气没缓上来,心里恨极,叽里咕噜的骂出一串法语。他连连亲吻着她,言语里透着无奈压抑的喘息:“对不起,诺诺,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她几乎是低泣着说了出来:“不行……太里面了。”
  他怜惜的吻去她的泪,却又坏心眼的问她:“什么太里面了?”
  她咬着嘴唇狠狠的瞪他。他用皮带把她的双手手腕一圈一圈的绕住缚在一起,大有不管不顾之意。她烦得要命:“我们不能这样……你每次都这样……”
  “扶好。”把她的手搭在面前的栏杆上,他说,“我在你面前尽做些傻事……但是,你说过你是喜欢的……”
  她恨不得咬他一口:“我才不会喜欢。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一了百了。”
  “不好。”他从身后密密实实的搂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认真地说,“我们要一起活着,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她嗤笑,“怎么个好法?你这样,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曾经也为这事担心过,当时还因为及时的离去而庆幸,没想到时隔多日又回到了原点,心里更是分外灰暗。
  他更为紧密地搂着她,说:“生下来。”
  她不由一愣,冷冷的说:“你今年二十七岁,不是七岁,有些事情连小孩都知道。你拿我开涮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没再说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突然间很想大哭一场。他总是有办法惹哭她。
  他亲了亲她,低声说:“我会小心的,家里没有套,以后我都会带……”
  她淡淡的回应:“没有以后,没有下一次。”
  他顿住,搂住她的胳膊紧了紧,又松开,双手滑到她的腰间用力掐住,身体狠狠向前顶入。
  她颤抖着跪在那里,无措地抓住跟前的栏杆,身体却随着不断的冲击变柔变软,最后好像要融化了一般的靠在栏杆上,她觉得自己就要这样的死去。
  他突然停下来捏住她的下巴:“你自己看看床单。”
  她晕晕乎乎的低下头,两腿间的床单湿了一片,似乎还有液体顺着大腿内侧不断流下。原本浸着绯色的脸蛋越发涨红了,此时的她沮丧而脆弱,欲念逐渐赶跑了脑海里的一切,唇间,细细的低叫轻柔克制的逸出。
  他却不肯放过她,在她耳边哑声说:“诺诺,宝贝儿,叫大点声,我想听。”随后把她从栏杆边拖到自己身下,按低了她的腰,托起她的臀,使得她的姿势更加诱惑放纵。他还将胳膊伸过去横在她的胸前,无法控制力道的揉搓着,痛得她直咬着齿关。而她却死命的抱住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糙。
  无力拒绝,只剩下肆意的沉迷,她无意识的迎合着他的一切,无论是温柔还是粗暴。
  瞬间,高潮急促爆发。
  他在身后大声喘气,体液喷射出来,摔打在她的背脊上,热热的溢开。
  良久……
  直到心灵的悸动渐渐平息。
  罪恶感蓦然袭来,填满了所有虚空。她提起最后一口力气,转身脱离他的怀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他不再枪迫,只是隔着被子抱着她。
  她把手伸到他跟前:“解开。”
  他摇头,闭眼休憩。
  她说:“到时间了,我赶车。”
  他轻笑:“赶车?还是赶着去见陈梓琛?”他突然盯着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叫得我骨头都苏了。你和他在床上也是这副模样?”
  她顿时红了脸,气得不知该怎么反驳。她终究是错了,无论是和陈梓琛在一起,还是同他在一起。于是转过身去,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小虾米,不再说话。
  却听见他沉沉叹息一声,说道:“这么枪迫着你,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就放开我,忘了今天。”她用手指轻轻抠着床单,不知不觉双眼又湿润了,偷偷的擦干,不敢让他知道。
  他在身后低声问她:“如果让你忘了今天,不知道需要多久,几天?几星期?还是几个月?”
  如果是一辈子,那是多少天?多少个星期?又是多长的岁月?
  她转移了话题,说:“其实,我和陈梓琛是一样的人,我们在一起,谈不上谁算计谁……我们俩真的很像,所以能相处的来,他对我好,只是用了自己的方式罢了。”因为我们都想顺从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在自我和现实里找到平衡。而你,却不是,你在现实里游戏,却又保持着最纯粹的自我。“许可,你别再和我耗着,不值。”
  他似乎思索着什么,一时没搭腔,正要说话时,敲门声却骤然响起。
  瞄了她一眼,他只得穿好长裤,稍做整理,过去开门。
  刘鑫一见他便长吁了口气:“许总,可算找着你了,一拨人正在厂里等着您呢。”话未说完,不由偷眼打量他。许可赤裸着上身,头发微乱,最最显著的,一排清晰小巧的牙印烙在他的锁骨上,一大块带着血丝的青瘀,很难不被发现。
  许可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问道:“姓陈的?”
  刘鑫呆了一下,回答说:“不止,北京那边来了几个人,沈厂长正陪着。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今晚就走,人家要赶回去过年……”
  “行了,”许可打断他的话,“你先过去应付着,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就要进屋。
  刘鑫寻思,这电话不接还关机,可不像老板平时的作风,不会是金屋藏娇会小情人吧,也不对啊,人老姐住这儿,会啥会呀。想到这儿,他忙说:“老板,陈总也在找您的姐姐,不过一直没找着……”
  许可也不表态,没说什么便关了门。
  刘鑫才转身的功夫,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呼,接着又听到那女人说:“你这是做什么?”他起初不当回事儿,心说原来陈海轨的老婆还真在这屋里啊,可是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莫名的,心头跳了跳。
  屋里,许可说:“等我回来。”
  姜允诺没吭声,瞪着自己的手。他将她手上的皮带解开,却又用围巾把她的双手缚在床架上。
  他吻着她:“乖乖的,一定要等我,我会早点回来。”
  “许可,”她终于开口,“还记得前天晚上你和我说过什么吗?”
  他正穿着衣服,不由挑眉看向她,等待着后面的话语。
  姜允诺冷冷一笑,“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人性和良知。”
  他沉默着,打开房门,“没有,”他说,“所以我不会再和你说这种话。”想了一会儿又是说道,“我也说过,我最不喜欢受制于人,可惜偏偏的,打从出生起就认识了你。”
  “你已经很无法无天了。”她说着,慢慢挪到床架旁,用牙齿去咬围巾打成的结。
  他并不阻止,已然出了门,挺拔的身影却又回返门边,他说,“如果这次走了,自此以后,就别再让我看见你。”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69章 爱情最无用ˇ
  姜允诺以为许可会把门锁上,但是他没有。
  她试了好几次,居然把围巾打成的结给解开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曾想过要如何把她缚住,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希翼,却也给她留下了选择的余地。
  手脚失去了束缚,她起身下床,骨头跟闪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力气。胡乱梳洗整理了一番,穿好衣服,镜子里的女人两颊晕红,眼眸清亮,竟是光彩照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韵味,她不觉轻轻苦笑了一声。
  床上的水渍已然干涸,遗留下羞人的印迹。她一把扯起床单塞进洗衣机里。拎起小包,正要出门,却是退了回去,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床罩铺上。
  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明白无事可做了。手触及到门把的时候,她低叹一声,将额头抵在房门上,站立良久。
  内心深处的一些情绪仿佛人生历程中的烙印,也许,只有用利器和死亡才能消除。
  她缓缓地坐到地上,靠着门,从包里掏出一支雪茄,撕开前端密封的雪茄头。“给我一支雪茄,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这是一首出自拜伦之手的雪茄赞美诗,简单的词汇组织在一起,却表达出心里极致的渴望。她点燃了雪茄,慢慢的吸上一小口……
  许可去到厂里之前,沈清河早已安排了北京的一干人等用过午饭,许可去得晚了,难免被劝了几杯酒水,这种情形之下,他素来慡快。只是心里有事,很不容易打发了北京那帮人,才去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刘鑫带了陈梓琛在厂房里转悠了一圈,陈梓琛看见新换的生产线心里就有了底,一门心思的想速战速决的做成这笔生意。
  陈梓琛被人带进许可的办公室时,见他随意的穿着衬衣西裤,站在巨大的写字台和落地窗之间,一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一手握着手机正在接听电话,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并不醒目的男戒。陈梓琛想了半天,不记得有人曾提起过,许可是否已婚。
  许可转身见了陈梓琛便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嘴里继续说道:“……你听着,这批货一定要在年前运过去,那边正催得急,运输问题可以去铁路局找张处……老熟人,路上能有个照应,我一会儿给他去个电话……对,多要两个火车皮,完了请人吃顿饭……行了,你辛苦点儿,这事不能缓,趁着这两天天气还成,得抓紧着办……嗯,好,就这样,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陈梓琛在一旁暗自揣度着,只觉得此人的行事风范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称,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意思。
  许可放下手机,和陈梓琛握手:“这一路过来还顺利吧?让老刘带你去厂房里看过没?”
  陈梓琛也客套:“都挺顺利的。刚才刘总一定要带着我去看看,我说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对你们许总是一百个放心……”
  许可微笑道:“应该的,做买卖当然要眼见为信心中有数。”
  陈梓琛也笑了笑,说:“也不知道诺诺……你姐去哪儿了,打电话给她也没人听,她是一个人先回去了吗?”
  秘书端了两杯茶进来。
  许可微微抿了口茶水说:“她在家。”
  陈梓琛一呆,笑道:“那等谈完了合同我再去找她,这大冷天的,也不好让她跟着我到处跑。”
  许可品着茶没搭腔,过了会儿才说,“你给的价格比市场上的最低价格足足低了百分之十。”
  只有这么一句话,被他如此直接的说出口,倒叫陈梓琛既是琢磨不透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只好微笑着低头喝茶,也不忙接话,估摸着许可接下来会怎么说。
  许可坐在高背真皮转椅里看着陈梓琛,忽然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句,“我可以给你再降低十个百分点。”
  陈梓琛含着一口水差点没呛着,抬起头来瞧了瞧许可,却见不到他的眼里有丝毫促狭之意。陈梓琛满心诧异,脸上却也不愿表露分毫,嘴里打着哈哈:“这怎么好意思,许总,你没和我说笑吧。你姐也和我说过多次,说你为人仗义豪慡,对自己人极为照顾……”
  许可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道:“如果你不想答应,可以认为我是在说笑。”
  陈梓琛还是难以置信,嘴里只说:“怎么会?无论如何,我先在这儿谢谢了。”
  许可没有回答,接着说:“当然,这么一来,公司合同上不用写得太过详细,可以保留一点误差。”
  陈梓琛暗想,莫非这小舅子真要扔块大馅饼来了,世上哪有这等无缘无故的好事。于是问道:“是否有其他附加条件?”
  许可也不同他拐弯抹角,干脆的说道:“条件有一个,就是和姜允诺分手。”
  陈梓琛哑然失笑:“你还真是在开玩笑。我和你姐姐,我们就要结婚了。关于这一点,想必许总是了解的。”他心里觉得这事荒唐幼稚,却也摸不清对方话里的虚实。
  许可淡淡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了文件夹轻轻抛在桌上:“合同已经拟好,我签了名。”
  陈梓琛将信将疑的拿起文件夹,翻开来仔细的看着。白纸黑字,很是清楚细致的条文,醒目之处当然附上了那条极为奇怪的约定,合同的最后,签名和日期一个不落,规矩的很。他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半天,也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不由问道:“为什么?姜允诺知道这事吗?”
  许可却是答道:“这其他的,多问无益。对你来说。是原因重要,还是结果更为吸引人?”
  陈梓琛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许可笑了:“这货在市场上已经脱销了,我这里倒是压了一批,你想报关,也成,我在船运公司和海关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你那边不是正赶着要吗?这时间上肯定不成问题。你若不感兴趣,大可以去别地问问,能找着货源了,恭喜你,只是有不少人正排队等着要呢,你要的数量又那么多,若是从现在开始等,少说也要到今年下半年,人家可是做生不如做熟。你不妨考虑考虑,这可是一份长期合同。”
  陈梓琛看了看许可,又低头翻阅着放在手边的合同,最后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可也由着他,独自站在落地窗旁吸烟,两人就此沉默了好久。
  “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七十。”陈梓琛突然开口。
  许可转身看着他,似乎是在掂量,略微沉吟道:“你确定?”
  陈梓琛点了点头。
  许可叫了刘鑫进来,将合同递给他:“把上面的价格按陈总说的改了,再打印两份出来。”
  刘鑫看着陈梓琛,等待他报数字。
  陈梓琛似乎还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才说:“再降百分之十,百分之六十。”
  刘鑫犹自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当砍价是吃大白菜呢?他又转头看向许可,后者冲他微一点头,他这才走出去,不多时便打印了两份新的替换上,递交过来。
  陈梓琛拿了合同又仔仔细细地研读了数遍,落笔签字。
  一个“陈”字还没写完,却听许可说道:“上周,好像是周五的晚上吧,我到香格里拉下面的餐厅去会一个朋友,巧得很,就看见了你。”
  陈梓琛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停下,又听他接着说:“我当时就想,一个很有精明的商人,在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或者说,根本不做任何选择?所以……”许可从他的手里轻轻抽回了那份合同,放进桌旁的碎纸机里,“你说得对,这是个玩笑,我只是想借此帮你做个选择。”
  陈梓琛怔忡片刻,脸色变得不甚好看:“你究竟什么意思?”
  许可说道:“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慈善家,也没兴趣搞救济,有谁会真的去拟这样一份无聊的合同?况且,以你的人际网络,完全可以拿到平价批文,再一转手出去,那个利润可是从天而降的。你却辛辛苦苦的跑来我这里,难道说……”他略微停顿,“你至今尚未得手?”
  陈梓琛几乎恼羞成怒:“你情我愿的事,你若是不想同我做这笔生意,大可以直接拒绝,何必这么耍人?”
  许可看了看手表,淡然道:“彼此彼此。不知道这被人耍的滋味如何?”
  陈梓琛突然笑道:“原来是为她打抱不平来了,我和她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承诺,我们都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有必要这样处心积虑大动干戈么?而且,就算让她知道了那件事,也不会像你这般耿耿于怀,她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听见这话,许可冷冷说道:“她这人怎么样,并非你所作所为的借口。这事儿她还不知道,你最好尽快同她说清楚了,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个未婚妻的事实被其他的什么人知道对吧?”说完,他叫了刘鑫进来,吩咐道:“送陈总出去吧。”
  陈梓琛不慌不忙地起身:“许可,你有种,就为这点破事威胁我。”他转而又笑道,“这事也怪我,决定开价之前,我就想明白了,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要么被你涮,要么捡个大便宜,我他妈愿赌服输。”
  许可吸了口烟,点头道:“你倒是挺坦白。”
  陈梓琛说道:“做就做了,用不着藏着掖着,我只是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看待问题,选择更有利可图的市场而已。若是换作你,指不定比我的做法更为现实,只是你命好,有个会赚钱帮你打江山的老爸……每个人的选择都取决于他走过的道路,有些事情你怎么会明白。”说罢,转身出门。
  许可掐灭了烟蒂,说道:“有些事情我的确不明白。姜允诺有什么不好,就这么廉价的被你放弃了?”她有什么不好?除了脾气坏点,性子倔了点,说话矫情了点,偶尔还没心没肺了点,对别人信任却偏偏对他凉薄……,她,究竟又有什么好?
  陈梓琛没曾想会听到这样的提问,他顿住脚步看向许可,慢慢地说:“诺诺……,她很好,随和,善良,人也漂亮,还有点单纯。可是……”他在片刻的思考之后,才接着往下说道,“多数时候……还是这么着说吧,一个人的爱情,不能称之为爱情,可能只是一种迷恋或者不甘心。”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对于这种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情感,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经营或者索求。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陈梓琛走后,许可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小会儿。他拿起电话拨打回家,没人听。
  当他回去的时候,房间里还飘浮着淡淡的烟雾,空气里有一种醇厚的烟糙香气。
  半截雪茄被摁熄在地上,尚保留着温热的感觉。
  家中空无一人,她是真的走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0章 青春的祭奠ˇ
  姜允诺回到市里,许可再没和她联系过。正是应验了那天,他在出门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若是这次走了,就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站在酒店的房间里,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的物品和陈梓琛的随意混放着,突然觉得极为陌生。她的未婚夫,才几天没见而已,便如同从不曾相识过。
  她叹息一声,走出去,关上门。
  晚上,姜允诺去关颖家吃饭。恰逢雷远出差取证,关颖便将平日不时冒出来的新鲜想法付诸于实践,做了几样稀奇古怪的菜式,堆在姜允诺这只小白鼠的面前。好在姜允诺对食物素来不挑,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女人胡吃海喝了一顿,关颖便嚷着要减肥,于是又去煮了黑咖啡,说是去油腻去脂肪。姜允诺喝不惯这种苦涩的味道。仍是往杯子里加了两勺炼乳,两块方糖。她还记得,许可喝咖啡的时候什么都不爱加,他说这样解渴。有人会拿咖啡解渴的么?她想了想,又拣起三块方糖扔了进去。
  关颖说:“甜死了。”
  姜允诺挺得意:“吃再多糖我也长不胖,羡慕吧?”
  “小样儿。”关颖白了她一眼,有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笑笑的低声问她,“难道陈梓琛希望你骨感点啊?男人不是都喜欢丰满的么,摸上去肉肉的有手感。”
  姜允诺白了她一眼,含糊其词:“他不在意这些,”隐约记得很久以前,她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说,只要健康就好,末了又补充道,只要是诺诺就好。
  姜允诺正看着杯里的白色旋沫兀自出神,却听关颖问道,“你啊,怎么今天一直呆头呆脑的?”
  姜允诺不大自然的避开她探究的眼神,“行了,我一直都这样。”
  关颖摇头,随后又狡黠地笑道,“你是不是和那个谁见过面啊?就是单独私会的那种。”
  姜允诺脸色微红,低头喝咖啡,不置可否。
  关颖不依不饶的问,“旧情复燃?是不是特刺激啊?”
  “很刺激,”姜允诺看了她一眼,“那种感觉和死了没两样。”
  “不会吧,”关颖叹息着,“真被我说中了。陈梓琛怎么办?你们都快结婚了。”
  姜允诺无精打采的说,“嗯,我也不知道。”
  关颖又问,“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啊?都准备结婚了,还不知道?你和陈梓琛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姜允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三年?”
  她摇头,“三个月。”
  关颖瞪大眼睛,“闪婚?”
  她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小勺喝了口咖啡,的确有些甜了。
  关颖说,“你爱他吗?你喜欢他吗?”
  她想了想,“不知道,就觉得凑合吧。”
  关颖不解,“你到底是怎么想,不喜欢还要和他结婚?”
  “怎么想的,”姜允诺苦笑,“我当时就想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慢慢淡忘以前的事情。我们两都不是喜欢痴缠的人,省了不少事。清清淡淡的,多好。”
  “凑合着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无所谓,他对我也就那么回事。”姜允诺干脆的说出来。
  关颖奇怪了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还和他在一起?对你不怎么地还和你在一起?真不明白你们两人是怎么想的,没有感情基础还在一起,不难受吗?”
  姜允诺笑道,“难受,但也合理。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既现实有自私。他看中的是我护照上的国籍,我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共同生活的男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当时我就想,我们两人在一起了,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挺不错的,于是就答应他了。”
  对于这段说辞,关颖很不认同,“什么叫做正常的家庭,都不爱他又怎么能组建共同的家庭。你这样做就是不负责了,对自己对别人都很轻率。既然想结婚,至少也要找一个爱你的,婚姻又不是儿戏,虽说现在离婚也方便。”
  姜允诺摇了摇头,“婚姻不是儿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劝我的人。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就像你和雷远一样,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可是我找不着,这么多年,看见那些男人就觉得没意思,总是……想着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拿他们和他比较,结果发现,完全没有可比性。你让我怎么办?孤独终老?后来我就想,要不先找一个相处试试?其中有几个还不错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回报相等的感情,总觉得亏欠人家,人情债啊,大过天。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遇见了陈梓琛。他是那种很现实的男人,现实得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在做一笔交易。这也不是什么缺点,至少对他来说不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再不现实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和他在一起没有感情的负累,也没有内疚的感觉,很安定也很轻松。我那时也累了,觉得生活就这么回事,男人也就这么回事,这辈子就这么回事,别和我说什么爱不爱的,没意思,于是就一拍即合。”这么久了,许多言语憋在心里无处倾诉,现在毫无保留的说出口,突然倍感清慡。
  关颖一时沉默,半响才叹息着,“想不到,纠缠了这么多年还要互相折磨。痛苦的不只有你,许可这些年来身边没一个女人,上回带我们家去的周小全,雷远也是头一次见。后来问了许可,他说只是普通朋友……”
  姜允诺用手撑着额头,合上双眼,过一会儿才又睁开,“别说了……”
  “你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还能做什么?许可,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也没变,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也说不出来,我似乎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肯定是怨我的,至少曾经怨过,他怨我背信弃义,又扔下他一个人。他心里有很多想法,却不愿表现出来。”
  关颖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他是还没死心。”
  姜允诺眼眶酸涩:“当初离开他的时候,对他并非完全的信任。和他在一起,总觉得跟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你也知道,那时候他招女孩子喜欢,当时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缠上我,他有那么多选择,她们个个都那么好。所以我就认为,他还小,也许只是一时的狂热或者迷惑,分不清爱情和亲情,时间过去了,热情也就会退了。我觉得压力很大,他一直想从我这儿得到那个最终的答案,可是我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感情,然后爸爸就生病了,我实在没办法,焦头烂额的,最想做的,就是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见他。我是个自私的人,痛苦的时候,最先考虑到的还是自己……”说到后来,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关颖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没几个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的这些做法都很正常。”
  “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几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碰到一块儿,说不定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逐渐烟飞灰灭。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梓琛,再这么下去都快人格分裂了。”
  “孽缘,”关颖叹息着吐出两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姜允诺苦笑的摇摇头:“我和陈梓琛在一起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却抵不过我和他在一起的三天,甚至抵不上他清清淡淡的看我一眼。我只是想忘了他,过正常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别人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我的生活就这么麻烦?”
  “你打算怎么办?你和陈梓琛……”
  “也许会分手……”
  关颖又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糙率的决定自己的婚姻。虽说爱情是虚幻的,婚姻是现实的,但是我们都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也许才能离幸福家庭的目标更近一点。你这个样子,就算和陈梓琛结了婚,以后也会有矛盾,也会过得不快乐。不如再等等,也许能遇见更适合的人。”
  姜允诺怔怔的说:“那他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么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关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宁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愿让自己爱上别人,这是什么逻辑?你这不是自奴恶吗?我一直以为你很现实很清醒,甚至佩服你当初放手的勇气,没想到你却是个死脑筋。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在精神上为他守节。可笑!”
  她看向窗外,目光似乎停顿在缥缈幽深的天际,低声说,“我只是想用某种方式,祭奠曾经不可得的爱情,难道这也不行么?”
  关颖觉得心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既然这样,还不如回到他身边去。”
  姜允诺惨然一笑:“可能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人就是这么矛盾,我现在已经没法面对除他以外的男人,所以,打算和陈梓琛分手。然后……”她很认真地思索着,“然后,一个人就这么耗着,趁年轻多赚点钱,老了,就去找一家好点的养老院。也许到了那时候,什么都忘了,还能来一段黄昏恋什么的。你呢,”她对关颖说,“离婚了就去找我吧,咱们俩老太太还能住一块儿,唠嗑唠嗑。”
  关颖哭笑不得:“乌鸦嘴,我这婚礼还没办呢,你就咒我……”
  “我说着玩呢。”她也笑道,“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就当可怜我。”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1章 思忆漫长成河ˇ
  那天早晨,天空初晴,显出锡箔般的淡色,许久不见的阳光投射上去,又渗透出微弱的红晕和丝丝暖意。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竟使得连日来处于雨雪里的人们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似乎便有些奇怪。
  姜允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咖啡,温暖触及着手心,正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她在清早的时候从关颖家回到酒店,大衣围巾也没脱下,整个人缩在那儿,下颌儿尖尖的,脸色沉静苍白。浴室里传来电动剃须刀的低弱鸣响,陈梓琛才刚起床,她在等着他。
  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陈梓琛慢慢踱到她的身旁坐下。洗漱过后,他看上去清矍而斯文。
  她想了想,仍是率先开口:“梓琛,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也是……”他打断她的话语,带着点急切。
  姜允诺有点迷惑的看向他,随后微笑道:“你先说吧。”
  陈梓琛略微思索,说道:“这段时间我总是早出晚归的,可你从来不问我,”他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然而姜允诺只是静静的听着,于是他接着说,“我到了这座城市,遇到以前的老同学。她是嫁过来的,两年前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儿也没有亲戚。她的孩子还小,常常生病,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旁边没个人照应,个性又很柔弱,我于心不忍,就过去帮她……”
  姜允诺把咖啡杯搁回茶几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腹已经被热气熨得通红,她捻了捻指头,说:“我们分手吧。”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并非因为你,其实……错的那个人是我。”
  陈梓琛说:“诺诺,我对你坦白,是希望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允诺微微摇头:“你比我好,我就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根本不值得你去挽回什么。我们,就这么散了吧,这样对谁都好。”
  陈梓琛问道:“再没半点希望了吗?”
  姜允诺笑道:“梓琛,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你……我也是清楚的。你我之间的感情,并非到了犹豫不决,难以取舍的地步。”
  “言辞犀利。”陈梓琛轻笑,“可惜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真的明白。我曾经以为,咱们俩都是同样的人,对爱情都极不上心,那东西离我很远,可有可无,我也过了那种追求爱情的年龄。可是现在,或许是我错了,或许是我们都擅长掩饰。”
  姜允诺略为思索,说道:“这话也对也不对。别人说性格决定命运,以你的性格,一直很清楚什么才是生活里最重要的东西,选择的同时也会毅然放弃。我并不认为这是缺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但是,我没法像你这样,我也曾以为自己能够做到,然而到头来都只是自欺欺人,我无法再继续下去。”
  陈梓琛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然后仰首靠在沙发上,半响才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等到分手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看到你真实的一面?你对我的看法,为什么又会这样的笃定?”
  她坐在那里,没出声,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小口。
  他又问:“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不想就这么分手。”
  她答道:“对于三个月前的做出的那个决定,我只能说,非常的抱歉。”
  陈梓琛微一摇头,低声笑了笑:“我不喜欢枪人所难。”随后站起身来,“我先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去租别间的房子。”
  姜允诺忙说:“不用,我去把机票改期,提前回去,所以也呆不了几天,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混着。你就住这儿吧。”
  陈梓琛问她:“你打算住哪儿去?你弟那儿?”
  她呆了呆,习惯性的伸手,去碰触胸口的吊坠,然而那里却是没有。她慢慢地答:“不是。”
  “你还不是一样要重新租房。”陈梓琛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突然又对她说:“你弟这人,挺在乎你的。”
  她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里,看向窗外,昨晚一宿没睡着,疲乏渐渐的袭来。
  该失去的总会失去,无论人们如何踌躇着,不舍得放手。
  陈梓琛整理好行李,站在门口对她说:“我走了。”
  姜允诺起身走过去:“梓琛……”她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说了两个字,“再见。”
  陈梓琛笑了笑,低下头来。
  如同数月前的那个晚上,她仍是下意识的别开脸去。那个吻,便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陈梓琛轻声叹道:“你还真是……”,他没再说下去,伸手稍稍搂了她一下,“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吸雪茄了,别熬夜看书,对身体没好处。”
  她点头:“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想起什么来,又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爱过什么人?”
  她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浅笑,没有回答。
  陈梓琛也笑道:“我一直对那个男人,很好奇。”
  他走出去,带上门。
  房间内空旷了不少。
  她四处转悠了一圈,随后脱了大衣,躺回到沙发里,渐渐的阖上眼睛。
  事已至此。
  姜允诺将机票改期,回程的日期提前了二十来天,也因此无法参加关颖的婚礼。打电话过去致歉,关颖知道她行事素来冲动决绝,也不好过多挽留,只有在电话那端无声的叹息。终究是忍耐不住,便把姜允诺即将离开的消息告诉了雷远,希望能让那个人知道。
  为了这件事情,雷远考虑良久还是给许可去了个电话。但是也不便多讲,这两人的情况太过特殊,旁人不好趟这浑水,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姐把机票改期了,过几天就走。伴娘也没了,还得再去找一个来,结婚还真是麻烦。”
  许可在那端笑了笑,似不以为意。
  雷远问,“什么打算?”
  “打算……正打算开会,没事的话,我挂了。”许可轻轻撂下电话。
  迟疑了很久。他才又拿起电话,拨打另外一个号码,手机屏幕上的灯光逐渐黯淡,他的手指搁在接通键上,轻轻摩挲着,终究还是没有摁下去。握住电话的手无力的落下,忽而又扬起来,手机砸落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机身迸裂成两瓣,急速飞了出去。
  门外,刘鑫拿着文件正欲送进来,听见了响声之后,便又退了回去。
  入夜了。
  姜允诺正收拾着行李,她带的东西不多,刚好装满一个小号旅行箱。好在适逢春节,她很容易的要到了大年初一返回巴黎的机票。
  如此,便只需再停驻一个晚上。
  她合上行李箱,准备出去吃晚饭,顺便买上几本书回来翻翻,以此打发并没剩下多少的时间。
  大年三十的街道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路人形色匆匆。酒店里挤满了吃年夜饭的一家老小,小饭馆也早早的收了摊,无法,只好去麦当劳呆着,要了可乐汉堡一个人吃得毫无滋味。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独自吃着特殊的年饭,再次度过一个漫长乏味的中国年。
  望着窗外欢乐的人群,她不知怎的心里一动,忽然间很想去个地方。
  那里,装载着所有的童年回忆,以及印在心底的聚散离合,还有……他留下的足迹和气息。来不及细想,她走出去伸手拦了辆出租,她对自己说,只此一次,那个地方,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不多时,眼前便是那幢老旧的楼房。
  周边环境仍旧嘈杂而脏乱,楼里原本的住户能搬的都已搬走了,他们多半将老房子租给从外地过来的打工一族或者在城里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姜允诺抬头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在心底寻思,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这么毫无目的的回来看看,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这枚钥匙一直混迹于她的其他钥匙里,早已出现了褐色的锈痕,然而始终没有被丢弃。
  楼道里很黑,不少地方还堆放着杂物,更显拥挤,她一路摸索着,终于站在了那扇门之前。
  她心里莫名的紧张,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她抓着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插入匙孔。
  “咔嚓”一声,钥匙只旋转了半圈,门便被打开,确切地说是从里面被突然拉开。
  姜允诺低叫一声,向后退开了大半步,这才看清,门里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他啪的一下按亮了客厅里的灯。
  那人嘴里叼着烟,黑亮的短发,郁黑的眼眸,略显惊讶的扬了扬眉。
  以为再不会相见,此时却站在她的面前。
  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枪自定下心神,“你怎么在这儿?”
  “还以为是小偷,”许可把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扔到身后的沙发上,“这是我家,”他说。
  姜允诺杵在那儿,进退维谷。
  许可问她,“进来?”
  她只得胡乱为自己编了个理由,“我来拿回一些东西……以前放在这儿的。”
  许可点了点头,“进来吧,”他说。
  姜允诺走进屋,随手关上门。在她上楼之前,整套公寓里只有厨房还亮着灯,而临街的那扇窗户是客厅里的,因此她以为家里没人。
  “旧的东西都放那儿了,”许可进了厨房,指了指里间的贮藏室。
  姜允诺“嗯”了一声,跟着走过去。
  厨房里烟雾袅绕,餐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几本文件夹,一杯咖啡,还有一只盛满烟头的烟灰缸。
  “你找找看,不知道还在不在,”他并没有去帮忙的意思,径直在电脑跟前坐下。
  屋里很暖和,他穿着深灰细条纹休闲衬衣,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露出一截健康的麦色肌肤。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捏着纸烟,一手握着鼠标,翻看屏幕上的报表。
  姜允诺走进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贮藏室,心还在一个劲儿的普扑通乱跳,再看看身旁一个摞一个的纸箱纸盒,脑袋立刻便晕了,就想随便抓个什么东西赶紧走人。
  纸箱上都标注了人名,有他的也有她的,全是他的笔迹,落笔潦糙却充满力道,潇洒不羁。
  写着“姜允诺”三个字的纸箱全搁在最上头。
  她脱了大衣,掂着脚用力推了推,很重,又多使了点力气,上面放着的零碎物件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外间,许可忙问,“怎么了?”
  “没事,”她说着,瞥了眼地上的一只淡蓝色的小纸盒,便弯腰去拾。
  他已经走到了跟前。
  姜允诺抓着盒子直起身来,说,“找到了。”
  许可稍稍挑眉,接过去掀开盒盖,问道,“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她低头一瞧,满满的一盒回形针,不由傻眼。
  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项链,递到她的眼前:“或者,你想找的是这个?”
  那枚吊坠沉甸甸的摇晃着,反射出闪亮而细碎的光彩。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2章 一年将尽夜ˇ
  两人之间,隔着那条项链。
  姜允诺微抿嘴唇,盯着那只垂落的戒指,却努力忽略许可手上戴着的,相似的另一枚。
  他的手伸到她的面前,似要交还给她。
  她低声说:“谢谢。”而后,下意识的想去接过来。她是那样的紧张,几乎已经忘了,戒指的丢失全然拜他所赐。
  许可笑了笑,答道:“用不着,”适时地收回手,却是不给她。
  姜允诺讶然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相对无语。
  他走出储藏室,把她独自扔下。
  姜允诺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纸箱上,听见外间打火机掀开的叮当声响。屋里很静,窗外突然爆起一声炸雷,她心绪沉浮,纷扰缭乱,不觉被吓的一哆嗦。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她慢慢的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窗户洞开着,清冷的空气带着炮竹破碎的气息扑面而至,许可靠在窗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烟。
  她瞄了眼桌上的烟灰缸,更是心烦意乱。
  “今天除夕,”他突然开口,窗外,万家灯火,繁荣平和。他转过身来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微微怔住,也说:“用不着。”她犹疑的看向他的手,细细的银链缠绕着他的手指,吊坠藏在他的手心里。
  他会意,却是说道:“这个,你没必要再拿回去。”他微微朝窗外扬起手,那银色瞬间闪烁,而后消失于暗夜之中,他说:“或者扔了更好。”
  “你……”她不由惊叫出声,睁大眼睛瞪着他,嗓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你凭什么乱扔我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的吸烟。
  她站在那儿,枪忍着眼泪:“那是我的,你凭什么要扔了它……”
  四目相对,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他的脸,更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再也无法忍耐,终是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你总是乱扔我的东西……我讨厌你……恨死你了……”此刻,她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只得无措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眼泪,然而却无法弥补。
  “诺诺,”他喊了一声,嗓音似乎有些哽咽。
  他按熄了纸烟,快步走过来,抬起她的脸,看她哭得无可抑制。
  他说:“傻丫头,我没扔啊,在这儿呢,”他摊开手掌,属于她的那枚戒指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他轻轻搂住她,“别哭啊,你别哭……”
  她使劲地推他,呜咽着:“你说不哭就不哭……我要是忍得住……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抑制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道歉。我他妈就是一白痴,就是一浑蛋……我总是管不住自己,就想惹你生气。要不你打我,只要你不难受了,怎么样都成。”
  趴在他的肩上,她仍是吭哧吭哧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低头亲吻她,她脸上都是泪水,又难看得要死,不知道有什么好亲的,她烦恼的别过脸去,极力避开他。
  许可的心里愧疚而急切,再不愿使自己陷入无法解脱的窘迫境地。他轻咽了口唾沫,缓慢而温柔的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爱上你,我不该……现在,还有以前,一直的爱着你……如果可以……左右自己的想法,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受……”
  姜允诺依偎着他,那些话语近在耳畔。一波波的疼痛无法抑制,不断冲击着心灵深处,使得呼吸也跟随战栗起来,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不得不紧握了拳,指甲狠狠陷入了手心里,饶是如此,也无法减轻半点痛苦,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可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抽出桌上的纸巾为她擦干泪水。
  她的脸色苍白,双眸黑而幽深。
  他轻轻地开口:“你明天……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泣着“嗯”了一声。
  他又问:“几点的飞机?”
  她低声答着:“中午两点多的。”
  他紧紧地搂住她,一动也不动,半晌才说:“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在以前,我都不敢去仔细考虑,一直的回避。但是并不能表示,它们可以就此消失。”
  她轻轻打断他:“别说了。”
  他却径自说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前面是一堵墙,还要硬拽着你往前走,可是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哪怕只是个承诺。最平淡的一切,正常人的生活,婚姻,孩子……我都没办法给你。所以,你不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再枪迫你。”他的神情内敛而沉静,然而在双眸的深处,却弥漫着一种悲怆的情绪,浸着淡淡的温柔神色,渐渐扩散着,沁透了出来。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敢再看,嘴里小声央求:“别说了好吗?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便不再言语。
  她也不说话,只是软软的贴着他,精神疲倦到了极点,他仍然是她唯一的支撑。
  窗外,不时传来炮竹焰火燃放的声响,清脆喜庆,是从现实世界里传递过来的印记。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细声细气地说:“嗯,有点冷。”
  他低头看她,她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是微红。他说:“有我抱着你,还冷吗?”
  越过他的肩头,她的目光飘向窗口:“雪花都飘进来了。”
  他也扭头看过去:“又下雪了。”说着,便放开她打算过去关窗,却被她悄悄的拽住衣角。
  他说:“怎么了?我去把窗关上。”
  她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默不作声。
  他干脆将她抱起,两人一同来到窗边。
  窗被紧闭上,将寒意阻隔在外,屋里也没了烟糙的味道。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用双臂轻轻的搂抱着她。两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焰火,五光十色,缤纷闪烁,却又瞬间即逝。
  他用唇轻轻碰触她的额角:“还记得吗,上次咱俩一起过除夕的时候,是七年前。”
  “怎么不记得,当时还吵了一架。”她吸了吸鼻子,“今天又是这样,讨厌……”
  他轻笑:“我可没和你吵,我当时在向你道歉呢,是你不理我。”他看了看她,又接着说,“两次了,除夕之夜里,都在忙着向你说对不起。”
  “嗯,上次你还……”她停住,没再说下去。
  他笑道:“你看我今天的态度多好啊,什么都顺着你。”
  她低头不语,过后才怯怯地伸手过去:“我的东西呢?”
  他将项链搁在她的手心里:“还想留着它吗?”
  她用指尖捡起项链,先前被扯断的地方已被人修补衔接起来,很难再瞧得出痕迹。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暗自一声叹息。
  她把项链和戒指轻轻挂在了窗棱插销上,小声说了句:“我饿了……”
  许可缓缓放开她,顺手打开旁边的冰箱找了找,除了激蛋和酒水也翻不出什么名堂,于是问着:“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要不咱们到饭店里吃去?”
  她抓住他的手,细声细气地说:“不要,我不想出去吃,也不想让你出去……”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保证一分钟之内回来。”他走出家门,没过多久,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袋面粉几根小葱,“我找对门家借的,”他笑着说。
  她大抵是真的饿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呢?”
  “物美价廉的许氏葱油饼。”他边说边煮了点粥,又敲了两粒激蛋和在面里,“你先去看会儿电视吧,还得几分钟。”
  姜允诺摇了摇头,双手撑在案台上站在他的身旁。
  他微笑的看她,说道:“要不你自己上会儿网。”
  她说:“不,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随你。”
  她又说:“多做点儿,我要和你一起吃。”
  他笑道:“好,一起吃年饭。”
  她看着他切碎了葱,细细的调好面糊,在锅里浇上薄薄的一层,没多时就有香味飘出来,面饼也逐渐变成淡淡的金色,温热的蒸汽薰湿了她的双眼。
  灯光明亮,有些晃眼,他在她的身旁,相隔的这样近,却又是这样的不真实。
  她突然想要触摸他,于是向后退开,退到他的身后。
  他的背影依旧宽阔挺拔,她站在后面,就被他完全的遮住。如同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安心的藏在他的身后,避开那些人那些事,避开别人的目光,她在他的背后悄悄的写着字。
  于是,她说:“我在后面写字给你猜好不好?”
  他说:“好。”
  她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划动着,写下两个字。
  他说:“很香吧,这就叫色香味俱全。”
  她又写:“chui牛。”
  他笑着:“绝对不骗你,你一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她写了很多,却都被他一一说中。她想了想,说道:“这次,你肯定不知道的。”她写的是法语,很简短的一句话,她偏偏还写得飞快,几乎是瞬间的划过,只在标点处略作停留。
  他的动作明显顿住,没有说话。
  她眼里含着泪水,轻笑着说:“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她又写了一遍,缓慢的沉重的,指尖略微的颤抖。
  他仍是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将锅里的一小张烧糊了的薄饼倒进垃圾桶里。
  她默默地走到桌旁坐下,孩子气的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眼眶微红,温柔地看着她,而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说:“可以吃饭了。”
  她“嗯”了一声,抬手揉着眼睛,却被他俯身吻住。
  默契而自然的亲吻,再平凡不过,然而,只是稍许的嘴唇相接,就仿佛触及到心里的最深处。
  她站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想要投进他的怀里。他稍稍向后退着,低声说:“别,我衣服脏,有油烟……”可是,她已经将自己软软小巧的舌尖,送入他的口中,细密的吻碎了他后面的话语。
  他一手端着盘子,一只手上沾了油和面粉,他担心弄脏了她的衣服,只好用臂肘夹住她纤弱的肩,愈加深入的吻着,由此换来了她轻柔娇憨的喘息,他喜欢听见这声音,那是世上最温柔的回应。他轻抵她的额头瞧着她,她慢慢的睁开眼,双眸晶亮,她对他微微的浅笑。
  他又吻了吻她,说:“吃饭吧。”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3章 黯然销魂者ˇ
  一顿极其简单的年饭,米粥搭配着薄饼,他们却吃的香甜。
  许可将有些烧糊的薄饼放进自己跟前的盘里,剩下那些鲜亮可口的留给姜允诺。很多时候,他只是忙着把她盘里的薄饼细细的用小刀切好,然后慢慢的喂给她。到后来,她又坐回他的膝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搁在她盘里的,她认为还能吃的那些。
  “烧糊了的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她说着,将他的盘子推得离他远远的。
  他便由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仿佛她不经意的一个表情,一个细小平凡的动作,都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她也贪享着眼前的一切,摒除所有的杂念。
  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些许,神色憔悴。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脸颊,小声说:“怎么没刮胡子呢,都不像你了。”
  他抬手摸了摸下颌:“忘了,这两天……反正也没出去见什么人,就这样了。”
  “跟小老头一样……”
  “有那么难看么?”他故意凑过来,用胡茬扎她的脸。
  两人闹来闹去的,不知怎的又吻到了一快儿。他的唇齿之间似乎都是清粥的香甜气息,吸引着她,淹没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两腿间的坚硬,顿时就羞红了脸。
  尚未待她回神,他已经放开她,独自踱到了窗边。
  看他那架势,便知道是烟瘾上来了。她跟过去,将他手中的那包纸烟不由分说地拿过来,全给扔进了水槽,然后拧开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开始刷碗。
  他靠在窗旁,佯装恼怒的看着她。“这可是家里的最后一包烟了,”他抗议,“你说该怎么办吧。”
  她扭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都快成老烟枪了。”
  他走过来问她:“那么抽雪茄又算什么?”
  她洗着碗,不吭声。
  汩汩水流在灯光下变成淡淡金色,在她的手里轻轻四溅开来。她神情专注,就连动作也很雅致,优雅而温柔。
  他站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将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案台上,稍稍俯低了身子,闻着她的秀发,而后又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嗅了嗅,低声说:“你怎么总是这么香……”
  她苏痒难忍的缩了缩脖子,轻叫着:“许可是小狗。”
  “小狗还会咬人。”他说着,用手指轻轻勾开她的毛衫衣领,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肩,极轻的咬下去,随后又松开。他问:“还记不记得,就是这里。”
  她放下手里的碗,低低的“嗯”了一声。
  “还想要吗?”
  “小狗……”她小声嘟哝了句,却是点了点头。
  他轻轻笑着:“傻丫头,傻里傻气的。”
  她洗净了双手,转身过去,把水抹在他的脸上,看他生气的对自己挑起眉毛,她笑了笑,又慢慢地问道:“今晚……我想留在这儿,可以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答道:“不可以。”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支吾的说着:“我想留在这儿……”
  他仍是说道:“等会儿我送你回酒店。”
  她气鼓鼓的愣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冲动的开口:“我,我和陈梓琛分手了。”这句话直直的冒出来,她才说完便觉得羞愧难当。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你已经决定要走了。”
  “我……”
  他抬眼,紧紧地盯着她:“那就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就这么着吧。”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此淡漠,她又是难过又是迷惑,腰身抵着冰凉的案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走出去,拿起她的大衣,塞给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不……”她缩回手。
  “穿上。”
  她没去接那衣服,反而怯怯的走上前去,想要抱着他:“都十一点了,让我留下,就今天……”
  他低叹一声,却是迅速推开了她:“先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抬手指着窗棱插销上悬挂的项链,突然问道,“姜允诺,分开这么多年,你一直戴着那玩意儿是什么意思?你上次离开之前,我对你说什么了?我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可是你今晚上又突然跑了来……我刚才也说过,会放你走,你却在我背后写上那么几个字……你一再的触及我的底线,可着劲耍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好玩是吧?你觉得这么着耍我还真挺来劲的,对吧?”
  他似乎一直极力忍受着,此时此刻终于将所有的话语脱口说出。脉脉温情在徒然之间消失殆尽,她脑海里混乱不堪,只是晕晕乎乎的听着,到后来便也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他沉默不语,房间里安静极了。
  千头万绪,塞在心里变成一团乱麻,再也尝不出任何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又或者应该做些什么。本以为可以悄悄平复的情绪,依然带来了惊人的困扰。他焦躁不安的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正想要喝点什么,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时气急,他“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回原处。
  她眼里含着泪,慢慢走过去,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抽抽嗒嗒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不了你,我想见你……可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她,猛然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到阳台上。
  夜风肆奴恶,卷起大片的雪花,在周遭恣意飞旋。
  他抱着她,抵在栏杆上,哑声问道:“这里是几楼?”
  她闭上眼睛,答道:“七楼。”
  他再度抱紧了她,低声说:“七楼……如果我们从这儿跳下去……真想抱着你跳下去……”
  栏杆上的积雪渐渐沁入了她的衣内,丝丝点点冰冷刺骨的寒意刺痛了她的肌肤,几乎凝固了她的血液,然而,他的体温缱绻着,荡漾着,极度温柔,又极度浓烈的包裹了她。
  她流下眼泪,轻轻地说:“我愿意。”
  绚丽的焰火在空中划过,瞬间照亮了黑暗里的,他的脸。
  以及,脸上的泪痕。
  她压抑的哭着,伸手去为他抹掉泪水。
  “许可……”她几乎泣不成声,“你不该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当她见到他时,他是那么的年少,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意气风发的身影。
  只是,一切一切,已然远去。
  那天晚上,为了他,她愿意做所有的事情,甚至死亡。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除去死亡。
  如他所说,太多的东西,终究是无法给予。
  仅剩的,只有狂热的亲吻,迷乱的爱恋。
  漫天风雪之中,他进入她的身体,她是那样的炙热美好,极尽温柔的包容着他,依赖着他。
  他在她的身边,可以注视她,可以抚摸到她,同她喃喃低语,互诉衷肠。然而,就在他占有着她的时候,却深切体会到一种恐惧,一种永远失去的恐惧。他被这种意念不断刺激折磨,几乎跌入疯狂愤怒的漩涡。
  凌晨时分,炮竹燃放的声响扑天盖地的袭来。
  他越来越激动而绝望的索求,他急切地看着她,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娇柔辗转,在高潮中呻吟哭泣,他看见自己的汗水滴入她的眼里。
  她迷恋的与他对视,低声说:“就在里面……”
  他用吻封住她的唇,颤抖着,从她的体内绝然的退出……
  他抱着她去到浴室,褪尽衣衫,把她放入注满温水的浴缸里。他们在水里相拥着,接吻。他为她清洗身体,动作轻缓温柔。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刮去胡茬,然后轻吻他泛着青色的干净下颌,那里棱角分明,透出一种刚毅的俊朗。
  水是那么的舒适,他是那么的温柔,躺在他的怀里,她几欲睡着。
  他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眼睛,低声说:“睡吧。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摇头,只是想看着他,害怕下次再睁眼时,天就亮了。
  时间走的如此仓促。
  他叹息,替她擦净身体,又将她抱到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上,自己却要离去。
  她紧紧拽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他摇了摇头,俯下身对她说:“不行,我会忍不住的,”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缓落到腰部之下。
  她红着脸,却不躲闪。
  他又是低叹着:“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之前才不想让你留下。我担心会出意外,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今晚回到这里,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她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他抱了她一会儿,苦笑:“就知道折磨我,好吧,我抱着你,你不要乱动。”
  她乖乖的应了一声,顺从的躺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她不时地睁开眼看他,他却是睡得非常安稳,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也在努力压抑着。
  她还是忍不住吻他,抱他,小动作不断。直到他一个翻身将她轻轻压在身下。
  他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鼻梁,轻轻地说:“睡吧,睡吧。”
  她存心不想放过他,仰起脸和他接吻,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急促的喘息。
  他问:“刚才那样,你不疼吗?”
  她起初点了点头,而后又只是微微摇头。
  他不由低声笑了笑,又规规矩矩的躺回床上,握住她调皮的双手,说:“乖乖地睡觉。”
  她嘟着嘴,窝进他的怀里,渐渐的,就真的睡着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4章 消失的旧时光ˇ
  一晚,断断续续的睡着,不知醒了多少次。
  有时,他就在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吻她,抚摸她。有时,旁边又空无一人,隐约中,只听见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但是过不了多时,他肯定会回来。她每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还是无尽的黑暗,于是又满意的睡去。
  最后一次醒来之前,她睡得极熟。
  再睁开眼时,窗外早已大亮。
  她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动了动。
  她的手搁在他的胸膛上,稍稍抬头,是他的喉结,下颌,嘴,鼻子,最后对上了他微睁的双眼。他的眼圈下方泛着困顿的暗色,一只胳膊仍然搁在她的脑后。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睡得还好,都要打小呼噜了。”
  她嘟着嘴瞧他:“我从不打呼噜。”
  他笑了笑,又问:“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这么早,大年初一的,哪有早点卖?”
  他低声说:“有的,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动了一下,轻轻的埋首在他的胸前,不想说话。
  片刻之后,许可起床洗漱,随后出门,从家附近的饭馆里端回几盒子早点。
  姜允诺也已经起来,正帮他收拾着房间,瞥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早点,每样都是她爱吃的,却觉得毫无胃口。
  许可把早点盛在盘子里,虽然每样只有一小碟,林林总总的,也摆了一桌子。
  他看了看,觉得这卖相还不错,轻叩了下桌子说:“吃点吧,过去之后,想吃也吃不着了。”
  姜允诺拿着筷子挑来拣去的默默吃了几口,果然食不甘味。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入关了。
  许可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这条路不会堵车,肯定赶得及。”
  她想了半天,才说:“我还要回酒店拿行李。”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许可吃得也不多,但是至少看上去食欲比她的要好。
  姜允诺搁下筷子站起身:“不早了,我得走了。”
  许可停下来看着她。
  她穿上大衣,拿了小包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她当时正好过去开门,一个字也没听清。她在蓦然之间回头,直直地望入他的眼里。
  他慢慢走过来:“等等。”
  她站在门口,心神恍惚。
  又听见他说:“让我再抱抱你……”他眉间微蹙,似在叹息。
  她被他暖暖的抱着,分离仿佛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等待着。
  究竟是等待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等着他放开自己。
  他终究是放开了她,抚在她背间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一个人要乖乖的。”
  “好。”
  “忘了我……”
  “好。”
  “戒烟吧。”
  他说:“你也是。”
  “我要走了。”
  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最后倏然放开。“走吧,”他说,“我不送了。”
  她出去,关上门。从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的,仅剩下单一的物质。
  到处都是空的,有人带走了一切。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香烟。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缓缓地吸着。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依然落着雪,姜允诺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终于,她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以及被积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后,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一如既往。
  这条路上,红灯出奇的多,停驻时间又是出奇的长久。有那么数次,她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拧开,似要不管不顾的冲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负累。
  犹豫,还是犹豫。
  直到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发的渺小,皑皑白雪中,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手颓然的从车门旁滑落,紧紧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她突然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咧嘴笑了笑:“您几点的飞机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点生意,不过这大雪天的,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渐渐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无法言喻。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紧张,这种感觉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脱口而出的说着:“我想回去,麻烦您再开回去。”
  司机又是笑了,“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丝毫都无法回避。更加令人烦闷的是,眼泪又快要落下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
  司机显出诧异的神情,嘴里是忙说:“别急,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
  她忙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
  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车祸。
  司机赶紧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出口的。”
  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果然找到一个出口,也没有什么车辆,却是被交通路障给封了起来。
  司机叹息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
  仿佛命里注定。
  姜允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调侃了几句:“想家了吧?舍不得爸爸妈妈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都想着出国,出去有什么好啊,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
  雪花扑簌簌的倾泻落下,细碎的敲打着玻璃窗,挣扎,融化,如同消失的旧日时光。
  当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天空已然墨黑。
  屋里没有开灯,许可仍是坐在那里,他拿起烟盒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只有空旷轻微的碰撞。
  他犹豫着,要不要吸完这最后一支。
  仰头靠回沙发上,半晌,连同那支烟,烟盒终是被捏作一团,被人轻轻的掷在了地上,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一切归于寂静。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5章 支离笑此身ˇ
  到了月末,雪灾的肆奴恶终于过去。就节气而言,早已立春,雨水将至,却不见一丝暖意,早晚间又刮起了大风。残叶浮尘随风而起,马路上倒是被刮得干干净净,天上更没有丝毫云彩,青灰疏淡,透出冷漠而压抑的味道。
  三月间,天气突然转暖,仿佛才一夜的功夫,街头的绿化带里,粉嫩桃红倏地便蹿了出来,一时间,阳光厚重,春意盎然。才脱下棉衣的人们,又忙不迭的换上了单衣。天气忽冷忽热,过于鲜明的季节转换,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时为较难适应。
  那日,许可去香格里拉谈点生意,再次看见了陈梓琛。
  陈梓琛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身旁是一位穿戴不俗的少妇。许可认得这个女人,本市首富的遗孀,两人曾在某次商务酒会上有过点头之交。
  那小女孩想是患上了感冒,连连咳嗽,鼻涕口水蹭在了陈梓琛穿着的杰尼亚西装上,他也不以为意,如同父亲般的照顾安慰她。
  许可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撞见了陈梓琛和这个女人,不同的是,当时他们正从酒店电梯中相拥着走出来,言行举动,俨然是热恋中的情人。
  三人都是旧识,少不得点头问好。陈梓琛倒也不记前嫌,专门走到许可跟前又寒暄了几句,二人如老朋友一般,相谈甚欢。
  许可同他握手笑道:“好久不见,看来是要恭喜你了。”
  陈梓琛欣然接受,神色间不免透着得色,末了又提到了姜允诺,他说:“代我向你姐问好,一直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许可淡淡地说:“她上月就回法国了,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陈梓琛讶异的微扬眉毛,说道:“不是吧,我前几天才听说她把法国的房子退租了,工作也辞了,难道她不是想回国发展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竟听得许可是心里乱跳,带来瞬间的思维紊乱。
  他微微笑道:“是吗?”
  陈梓琛还想说点什么,许可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接起来一问,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许瑞怀又病倒了。
  原来,许瑞怀刚从从大马回来,才在家呆了几日,就染上了流感,几天来咳喘不止。偏他生性喜欢热闹,捱不住半点寂寞,身体才好了一些,就叫了牌搭子来家里玩乐。都是有家底的人,搁在牌桌上的金额当然不小,玩的就是心跳。何况许瑞怀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一溜自摸十三幺摆在跟前,那叫一个激动,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扑在了桌上。等到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饶是他命大,年纪更是老大不小,这次救醒后,生活自理就成了问题。
  连日来,他虽不能下地活动,只凭来往医生的言语神色,也隐约看出了些问题,自己的病况并非如几年前那般简单。一次,他揪住进来查房的管床医生的衣袖不放,哆哆嗦嗦的想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管床医生是个年轻人,据说是自家儿子的同学,姓陆。他对许瑞怀笑了笑,安慰道:“伯父放心,您只管好好休息,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在做具体安排。”
  许瑞怀想了想,也是,他一不能动而不能说,人家和他说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处。他生龙活虎的枪势了一辈子,这会儿却如同个废人一样的呆着,心里的抑郁可想而知。
  男护工早已是请了来,许可仍是公司医院两头跑,人也瘦下去了一圈。许瑞怀虽然言语不清,心里却明白得很。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然而自己两次病重,都只有这个儿子在身边照顾着,劳心劳力,毫无怨言。
  这几年,他也暗自提防观察着,许可的言行举止,早熟稳重,全不似另几个朋友家里混吃混喝的小白眼狼。每每想到这儿,他心中又是自豪又是宽慰,至于生老病死,前尘往事,也就看淡了些许。他这辈子,玩也玩过,吃也吃过,女人钱财一样不少,也算是值了。
  身体检查的结果终是出来了,病人有知情权,医生如实相告,他们在他的肝部发现了病灶,已属末期。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只适合做保守治疗。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等死而已。
  待到精神好了点,能开口说话了,许瑞怀忙招来了一直替他办事的周律师,急着做些长远的打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脑海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
  人之将死,总会有些悔过的举止。
  许可俯在他的耳边,听清了两个字:“姜敏……”
  他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并且向她表示最诚挚最深刻的忏悔。尽管,这个所谓“秘密”的含义,在目前来说仅对她一人有效。
  许瑞怀没想到,姜敏真的会回来,更没想到,她只是来看他的笑话而已。
  有些人心里的怨恨,就连死亡也无法化解,也许源于,曾经坚定的信念在瞬间倒塌崩溃。
  信念的毁灭,在某种程度上更甚于人类躯体的消逝。
  姜敏来了,她走进病房时的第一眼,并没留给床上躺着的,那个曾经最亲密的爱人,而是立在窗前的青年男子。
  她和他,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
  她看着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纵是波涛起伏,在久隔的时空之后,最终只浓缩为最最简单的一句话。
  她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眼里有泪,声音微颤,嘴角却是含着尴尬的笑容。
  相较之下,她的儿子要镇定的多。他礼貌而客气的颔首,说道:“您来了。”
  两人相互问好,擦肩而过,他在出门之前对她说:“你们谈吧,他等你好久了。”说罢,体贴的带上了房门。
  姜敏一直盯着那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她的注意力终于被病人沉重的呼吸声吸引了过去。
  她走过去盯着许瑞怀的脸,微微的笑了。
  她优雅的俯身,轻轻替他抹开耷拉在额边的白发,说:“这么久没见,你真是老了很多。”
  这和他想说的话是多么的不同。
  在他眼里,她也老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到来之前,他从没接触过像她这般年纪的女人。他不想同她们有所交集,更没想过组建共同的家庭,当然,这只是因为对年轻的眷念和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现在,他们年岁相当,他躺着,她立着,她妆容精致,衣着笔挺,她带着某种怜悯的笑容,俯视他。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
  对于这些,他只能承受,因为生命即将结束,他也变得善良起来。
  没人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就在姜敏前脚刚走,许瑞怀突然慌张起来,使劲的去按那用作呼叫急救的电铃。
  许可赶紧跑了进去,医生护士来了,就连律师也来了。
  许瑞怀含糊不清的重复:“……做亲子鉴定……改遗嘱……”
  这份亲子鉴定,是父子之间DNA的相似度检测。这是他此生决定作的第二次亲子鉴定,就目前全世界的绿帽子数量直线上升的状况而言,他有这样的举止也不足为奇。
  陆程禹见到这样的情形,却不免嘱咐许可:“看来老爷子是真不行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吧。”
  检测结果尚未出来,这些私密已经悄悄地在住院部里传开了。其根本原因是,病人的儿子实在是位惹人注目的男子,更何况他还有与一大笔财产的继承权关系密切的扑朔迷离的身世。
  生活太平淡,八卦不可缺。
  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富商的女儿和继子之间,为了争夺继承权,已经闹上了法庭。
  至于为何该富商又突然冒出个女儿,说来话长。
  传说,在不久后的一天晚上,病人已经睡下。
  轮班的小护士看见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在病房门口数次徘徊,欲进不进。
  热心的护士忙上前打探,女孩便向其询问病人的情况,言辞间很是忧伤焦虑,最后表示,希望能在病人睡着的时间里进去探望。为何要等到病人睡熟才进去看望,的确让人费解。更何况探视时间已过,两人正在门口小声僵持着,突然听见里间传来病人模糊的声音,他说:“让她进来吧。”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仍是走了进去。
  而后,听见她轻轻喊了声:“爸……”
  这样过了没多时,周律师再次到访,三人似乎在病房里密谈了好久。
  阳光越来越好,许瑞怀的身体也越见衰弱。
  医生查房的次数增多了,他们只能靠药物和营养液来减轻他的痛苦,维继他的生命。
  陆程禹才走出病房,就看见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走来,手里拿着个大信封。他问:“这是什么?”
  小护士可爱的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笑道:“鉴定中心刚寄过来的,谜底即将揭晓……”
  陆程禹接过信封,说:“还挺快。”许瑞怀才和他唠叨过,生怕自己等不到。
  他拿了信封,却直接交给了许可。
  两人站在住院部的走廊上。
  陆程禹说:“结果就在这儿,你不想看看?”
  许可的眉宇间颇有几分疲倦,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老爷子是病糊涂了,临走之前还玩这一招。”
  陆程禹笑道:“说不定有奇迹出现。”
  许可也笑了笑,说:“可能么?”
  陆程禹仔细的瞧了他一眼,答道:“就相貌而言……”他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不打击你了。”
  陆程禹说完,把信封塞进许可手中,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入夜,许可仍然独自呆在办公室里。
  那份被密封的极好的文件仍然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并未拆开。
  他叹息一声,找出裁纸刀,小心的划开封口,从里面抽出几张A4大小的纸来。
  心跳突然变得迅速。
  翻到最后一页,他仔细的看着。
  而后,他不由轻笑出声,随即又摇了摇头,靠在皮椅里吸起烟来。
  窗外,暮色深沉,使得屋内更显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拿起那摞纸张,撕下最后的印章和签名部分,将其余的,全部塞入碎纸机中。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6章 共此灯烛光ˇ
  许瑞怀终于盼来了他想要的文件。
  与其说他想看到结果,还不如说是为了寻求一种证明,他想撕下另一个人带着快意的报复性言语之后的面具。
  病房里,周律师当着许氏父子的面拆开了信封,清了清嗓子,便是读了起来。
  许瑞怀无力的略一摆手:“拣要紧的念吧……”
  周律师连忙哗啦啦的翻倒最后一页,看了几行字,又瞧了许瑞怀一眼,停顿片刻,终是开口:“……DNA有多个位点的基因型不符合遗传规律……”只此一句,便不消多说了。
  周律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问道:“许总,这遗嘱……”
  许瑞怀闭着眼,半天没吭气,过了会儿,突然间睁开双眼,说道:“我想和许可单独说几句。”
  周律师点点头,出去关上房门。
  许可走到他的跟前。
  许瑞怀瞪着他,目光混浊。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着:“臭小子,你翅膀长硬了,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为了她,连你老子都不认了……”他一时气得发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现在糊涂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就凭姜敏那几句话……她那是气急了,才……”他突然猛烈的咳嗽着,许可赶紧一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手按响了电铃。
  许瑞怀仍是断续的骂着:“不肖子……你连财产都不要了么……公司,厂子……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儿女债……儿女债……”
  房间里涌入了数位医护人员,脚步纷乱。
  许可俯下身,在许瑞怀的耳边低声说道:“爸,对不起……”
  除去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春天,万物复苏。
  从住院部,到许家的公司里,乃至熟人的生意圈里,曾经流传的八卦似乎演变成了事实。
  许瑞怀捱过了这个春季,终是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对许可说:“姜敏,你的母亲……我始终是最在乎她……你记得告诉她,我很后悔……”
  许瑞怀的遗嘱,也并没有变更多少,这一点,就连周律师也颇感诧异。
  而许瑞怀的女儿以及前妻,都没有出现在的他的葬礼之中。据说,他的前妻已经另嫁他人,移民北美。而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杳无音讯,大概是因为没有拿到一分一厘的遗产,所以,就连父亲的葬礼也缺席了。
  许瑞怀去世前的那段日子,许可几乎都在医院里守着,护工不愿做的事情,最后都由他来一力承担。
  在旁人眼里,这样的形象建设,当然同家族的财产挂起钩来,费尽心思,步步为营,无非是图个利字。
  有趣的是,世人往往习惯流于表面的推测别人,又如何能猜透其中真正的原委。
  办完了父亲的身后事,许可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忙碌,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转眼间,盛夏将尽。
  某天夜里,他回到家中。
  当他还在楼下时,便看见家里亮着灯光,柔和朦胧,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市蜃楼。
  他快步走上楼去,匆忙打开家门,进到里面,他轻轻地喊了声“诺诺……”
  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时间走过的声响。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大概是清晨出门时忘了关灯。
  他将钥匙抛在茶几上,缓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良久,在黑暗中,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撑着额头,如同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
  渐渐的,他仰靠在沙发里,沉入梦境。
  似睡非睡之间,似乎有人轻轻地吻他,替他盖上薄毯。
  他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他想抓住她的手,他想抱着她,却是无法动作分毫。
  情急之下,他喊着她的名字,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若只是梦境,他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然而,却从不知道,美梦里也会有豆浆油条的香味。
  他缓缓地睁开眼,窗外的天际已然发亮,又是一个清新明快的早晨。
  在沙发里勉枪睡了一宿,肢体疲乏而又麻木,他站起来,稍稍活动着胳膊,朦胧的意识尚未退却。搭在身上的薄毯落在了地上,他低头看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慢慢的走过去,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点,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心里被一种满足的幸福充斥着。
  她站在水槽边,抬头对他微笑:“吵醒你了?”
  他说:“姜允诺,以后别再这么吓唬人,偷偷溜进来也不招呼一声。”
  她嘟着嘴:“我一大早就起来给你买早点洗碗涮盘子,还要被你骂。你这碗都积了多长时间了,脏死了……”
  他笑着走过去,搂住她,将她湿漉漉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贴着枪烈的心跳,他低声说:“诺诺,我被你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笑咪咪的说:“不告诉你。”
  “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
  许可捏着她的下巴,说道:“我说呢……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了,偷偷躲在家里不理我。”
  “你不是一会儿就睡着了么?睡得还挺香。”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着他的胸口,小声说:“如果我不回来呢?”
  他的笑容里多了点痞气:“你怎么舍得不回来?”他说完便紧紧地拥抱着她,轻描淡写的言语之间,愉悦的心情却像湍急的河流一般奔流而至,他只有这么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才能感受到梦境的真实。
  晨光终于跃出地平线,冲破云层,洒满了大地。
  又过了几天,姜允诺之前从法国邮寄的包裹终于陆续到家了,装着书本和衣物的纸箱堆满了客厅,沙发上也是尚未整理的衣饰。
  许可看着连连摇头,说道:“等咱们搬家以后,得单独给你整个衣帽间才成。”
  姜允诺埋在一堆东西里,忙得不亦乐乎。整理物品的时候往往充满着回忆的乐趣,似乎每样东西都同一桩往事相联,她拿着手里的物品,满脸愉悦兴奋,和许可说个没完。
  许可看了看表,把她从堆放着的衣物里捞出来,抱在怀里使劲亲了几下,说:“宝贝儿,我得走了,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会,你乖乖把东西收拾好了,等我回来……每天出门都舍不得你……别推我,我都没地儿站了。”
  姜允诺挥挥手:“去吧去吧,半小时前就说要走的,怎么还在这儿赖着啊?又啰嗦又碍事。”
  “哎呀,你还来劲了,”他在她的嘴上咬了一口,“小脾气见长,回来再收拾你。”
  她闹不过他,连哄带骗的才把他推出了家门。
  再回头一看,家里地板上铺天盖地的搁着东西,一时间又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发了会儿呆,才把大行李箱给拖了出来,打算把不常用的东西先塞进去暂时放放,家里地方实在是小,一下子又多出这么多东西,真不知该往哪儿堆。
  手指触到行李箱的侧面口袋,那里放着一叠薄薄的纸张,她脸上的的神情,在忽然间变得沉静。
  她抽出那几页纸,其中有一份DNA鉴定证明和一份私人协议。
  这份鉴定证明,是她这次回国之前,在姜敏住处的邮箱里发现的。当时,姜敏才移居北美不久,尚未来的及处理留在法国的大小事务,于是拜托了姜允诺去两人曾经的房子里偶尔住上几天,一则看管房子,二则帮忙收取包裹和邮件。
  证明是从中国寄去的,其中的内容,从头至尾,包括鉴定结果,都没有任何叫人生疑的地方。
  然而有趣的是,姜允诺回来以后,却在许可这里看到了另一份证明。这两份文件里,鉴定中心的地址,鉴定日期,人员信息,落款的签章,简直相差无几,当然,除去截然相反的最终结果。
  那份鉴定证明,许可并没有刻意的拿给她看,也没做出任何多余的解释。
  她不问,他也不多说。
  而对于她所保留的另一份,他却并不知晓。
  姜允诺轻轻叹息一声,从茶几上翻出了打火机,去到洗手间里点燃了那几页纸张,随后冲下了抽水马桶。
  至于另一份私人协议,她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协议的签署人,正是她和许瑞怀。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7章 人人都有秘密ˇ
  那天,姜允诺被许瑞怀叫入病房里。
  她看到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那间病房显得格外空洞,似乎一切生命的迹象正渐行渐远。
  那是她的父亲,曾经对她不闻不问的至亲。
  他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生存的保障,却偏偏将父爱亲情抽离而出。
  那便是他。
  而如今,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他充满了怜悯和愧疚。
  “诺诺,”他轻声唤着,“你坐到这里来,坐近一点。”
  他亲切而和蔼,她也依言坐在他的床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他询问着她的近况,问起她的工作和日常生活。而她也真心的安慰着他。这样平和而心无芥蒂的交流,好像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她既惊讶又难以适应。
  许瑞怀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样事实,不给她任何掩饰的机会。
  尽管,她并不想刻意隐瞒。
  他深深叹息着:“我没剩多少日子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女孩子家的,婚姻很重要。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许瑞怀停下,艰难的吞咽着唾沫,他的嘴唇干涩。她去给他倒水,却被他阻止。
  他又说:“你弟的性格,我很清楚,他若是犯起浑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可是,这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男女之情在男人的生活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现在缠着你,无非是还没有得到你,无非是你曾经离他而去,他不甘心……自古以来,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话一点也不假……他对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世上的男人,从来没有特例……”
  许瑞怀盯着她,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姜允诺低垂着眼睑,说道:“爸,其他的事您不要多想,养好身体要紧。”
  他冷哼一声:“你是想让我死了也闭不了眼吗?”
  姜允诺看向他,她的目光澄明,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笃定了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我出尔反尔,活该被人抛弃,活该我今后无儿无女,活该我孤独终老的过一辈子。爸,你可以放心了。”
  许瑞怀微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诺诺,你成熟了,也变了不少。”
  姜允诺沉默的坐在旁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许瑞怀深深的叹息着,他闭上眼,休息片刻,才又对她说:“你若是想让我走的安心,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她愣了片刻答道:“您说吧。”
  许瑞怀说:“第一,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之间都不能再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比如说,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以及……婚姻关系。第二,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都不能孕育子女,也不能领养子女。”
  姜允诺脸颊绯红,虽然当时她还不甚明了,许瑞怀所说的“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会为何事,她仍旧低头应允。
  许瑞怀接着说:“第三个条件,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面前所发下的誓言。”
  姜允诺微微点头:“是的,我当然会记得。”
  之后,许瑞怀招来律师,拟下两份书面协议,两人还煞有其事的签了名。姜允诺留一份,另一份,许瑞怀交到周律师的手里。
  他最后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说道:“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一刻,姜允诺的心情相当古怪,她伤心而来,离去的时候竟然觉得解脱。
  许瑞怀原本就该这么对她,一如既往地,毫不掩饰的嫌弃她。她是他婚姻生活中的污点,她是他背弃社会道德的最佳证明,因为她的存在,他会永远愧对另一个女人,直至死亡。
  在这世上,来去匆匆,她终究是独自一人,又何必介意孤独终老。
  周律师看着这份诡异的协议,如坠云雾。待姜允诺离开之后,他说:“许总,这种协议……是无法公证的。”
  许瑞怀乏力的摇了摇头,却也知道不能明言,含糊其词的说:“无关法律效应,只是想提醒她罢了。她若是遵守不了……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许瑞怀何其精明,又怎会听不出姜允诺发誓的真正用意。字面上的意思,她若是违反誓言,便会受到孤独终老的责罚。这句话,她不过是想用来安慰一个垂死之人而已。
  另一方面,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那便是,她选择了许可,即使今后遭遇万分的不幸,她也心甘情愿的承受所有,大有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想法。
  然而,许瑞怀也看透了她的为人,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她这辈子终会良心不安。所以,他才在前两个条件里,表明了自己的底线,以及怨愤之情。
  这便是那晚的情形,姜允诺把它埋藏在心底,一直以来也不敢多作回想。如今再想起的时候,才渐渐明了许瑞怀话中的含义。她将那张协议仔细的折起,夹在一本老旧厚重的原版法文书里。
  又慢腾腾的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之后,觉得腹中饥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两点多。她独自坐在这个儿时的家里,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也不知何时,就会轻易的被人敲碎。
  许可到公司里转了一圈,便去了医院。
  虽只是小手术,仍被要求做身体检查。医生照例询问道:“结婚了吗?有几个孩子?通常情况,我们提倡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的夫妇采用这种手术。”
  许可微一摇头:“暂时还不想要孩子。”随即,约定了手术时间,他从医院里出来,顺道去瞧了会儿江边的一处新建楼盘。
  他打算买房子,卖掉那套旧的公寓。他原本是无所谓的,只是担心她。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同卖掉所有的关于血缘的记忆。在这一点上,他永远是内疚的,永远抵不过现实。
  时间还早,天空碧蓝悠远,气温适中。开车路过电影院时,看见正好有新片首映。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往家里拨了回去。
  电话那端的女声清润柔和,听起来她的心情不错,他便稍稍放下心来。然而,有些事情依然堵在了胸口。关于那份鉴定证明,她似乎不以为意,但是,他不想欺瞒她,一丁点也不想。
  他略微沉吟着,说道:“诺诺,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她在那端笑了笑:“什么事?”
  他却又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暗自叹息着,沉默稍许,才温柔的说道:“我爱你。”
  她立时就笑了,低声回答:“我也是。”
  他顿时有些晕乎,忙问道:“也是什么?”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字字清晰的说给他听:“我也爱你。”
  两端皆是沉默,心情却是不同。
  她又说:“许可,如果以后……你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略显怔忡,直觉的答道:“只要不是失去你……”
  她轻轻的说了句:“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必太在意。”
  他不觉微笑,低声说着:“谢谢。”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调皮的问他:“你刚才说,有些事要告诉我。可是你到现在只说了一件,还有呢?”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诺诺,宝贝儿,我给你想了个新名字,以后就叫你诺宝,只许我这么叫你。”
  她哇哇大叫着抗议:“不行,太难听了……”
  他忍不住笑道:“诺宝,我请你看电影吧,我们从没一起看过电影……”
  “现在吗?”
  “现在。”
  姜允诺一边忍受着难听的新名字,一边胡乱翻寻着衣服。到处都是衣服,她不知该穿那件才好。她开始努力回想着他的喜好,却又发现他的喜好过于低级,实在不宜采纳。
  试了好几套,都不太满意,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她才发现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
  不愿让他久等,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大学时的白色短袖紧身T恤穿上,又套了条仔裤。照了照镜子,居然觉得还不错。再稍稍化了点淡妆,又将长发随意的扎起,露出漂亮清雅的锁骨颈项,这才踩着球鞋,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碰巧路上还堵车,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着实非她所愿。
  出租车终于在电影院附近停下。
  她下了车,心里突然多了莫名的紧张,四处看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对对等待入场的恋人情侣,热闹非常,就是找不着他。
  蓦然回首间,姜允诺抬眼看向门口的台阶处,却发现那人正嘴角含笑的瞅着她。
  隔着人群,他远远的立在那儿,浅色长裤,白色休闲衬衣,手里拿着她在电话里指名要的可乐汉堡,怀里抱着一大盒的爆玉米花,看起来傻气又英俊。
  他的表情温柔里又带着点戏弄的神色,目光里透着无可自拔的专注和企盼,似在刻意地等待着,直到她找寻到自己。
  过于炙热的注视,旁若无人。
  她竟有些羞涩了,略微低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径自朝他走过去。
  时值电影散场。
  门里突然涌出一拨拨人来,顿时遮住了她的视线。
  待她再抬头看时,他已不在原处。
  到处都是人,却是看不见他。
  她又弄丢了他。
  她站在那里,一时失措。
  明知他不会就此消失,明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可笑,然而,隐隐的害怕却像暗流一样不断涌动。
  匆忙挤过人群,她想立刻见到他。
  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扯住。
  她转过身去,他就在眼前,额角渗着汗水,他说:“傻瓜,我在这儿呢。”
  阳光有些明亮。
  天空蓝得耀眼。
  身旁人潮汹涌。
  许可。
  她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差点就找不着你了……
  怎么会呢?
  他握住她的手。
  我就在这里。
  他说,我永远都会先找到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番外请拖动窗口滚动条……
  这文也写得太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当时的初衷。
  我这人太过懒散,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这篇文对我来说肯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非常感谢各位。
  也谢谢大家不断的容忍我缓慢的更新速度,过于随性的写作态度,实在谈不上成熟的文笔,以及期间的无数次弃坑,到后来因为出书突然停更,接着vip……这期给间各位带来了许多的不便,我很过意不去,只能在这里深表歉意。
  关于这个故事,写到四十多章时曾经设想过两种结局,其一,有血缘HAPPY ENDING ,其二,无血缘SAD ENDING(因为很喜欢描写两人之间失之交臂的伤感张力,这一点,俺承认俺有时不厚道),但是,也希望追文的各位能有个好心情,所以最终选择了第一种结局。
  写完以后,心里却并不算很HAPPY,这两人各自都付出了太多,所以结局实在算不上完美。突然觉得,如果他们能有自己的婚姻和孩子,一家三四口,天伦之乐,偶尔吵架拌嘴,偶尔精神小出轨,出门溜个弯就回家,这才算是平淡而真实的生活吧。
  之前为两人的身世铺垫了不少的迷雾,其实也是打算能为这两人制造一个契机。然而乱伦的感情,始终不会有完美的结局,纠缠缱绻,死去活来,到底都要舍弃某些重要的部分。现实生活中若是真有类似的事情,如果当事人的道德门槛也不算低的话,要么是纠结到死,要么是消极等待时间的治愈。
  所以今后不会再写类似的题材,一方面很有鼓chui的负罪感(毕竟看这文的小朋友比较多),另一方面,写得很累很纠结。虽然相比现实而言,本文纠结的程度显然没有达到段数,终究只是一个童话而已。
  关于爱情至上的观点,馄饨始终是不认同的,因此女主的某些观点也是我的想法。总觉得,凡事都有底线,若是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只会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爱情源于生活,甚至会高于生活,但是脱离了生活,就只能是一种幻想。这世上,若是女人再理性一点,男人偏于感性一些,应该会很有爱(废话挺多,可无视。)
  回头说这篇文,雷点众多,女主不讨喜,男主的刻画也不真实,情节上的漏洞不少,言语也矫情,每每重读时,都觉得遗憾,甚至忍受不了只好跳过不看,但是仍然丢不开,放不下,也会因为写文时过于入戏而心情不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也许是因为第一篇文的缘故,更不愿让大家在坑底久等。
  之前,有朋友提到了关颖和雷远,很抱歉这里没有时间多交待他们,书版里面倒是写了一些,算是比较甜蜜的描述(以后会在另一个版本里贴出来),之后如果写《一墙之隔》,依然会有他们跑龙套的戏份,那个文大概会贴近生活一些,琐碎一些,温馨平淡一些。
  至于出书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过程很琐碎,并非印几页纸就可以完事,如果有任何的情况变化,会尽快上来交代一声,九月底大概会有消息。
  说到新坑,考虑到本人坑品实在不怎样,还望各位慎入!
  啰唆了一大篇,馄饨就此打住,不甘不愿的告退了。
  ^-^祝好!
  可看可不看,看了也白看之番外(新添人物:涂苒---陆程禹的老婆,周小全的闺蜜)
  夏末的傍晚,半明半暗,平静如常。然而周小全的心里却不那么安宁。她知道这样不对,却依旧忍不住去想。有多长时间了?她曾经在不经意间算着日子,在写满预约时间的记事簿上做了红色的又不起眼的记号,过了几天后又漫不经心的划掉,就像是对待所有失约的病人那样。可是,她很少去关心他们的复诊时间,更不会在记事簿上勾出鲜明的印记。
  涂苒拍了怕她的肩:“想什么呢?好好开车,想男人归想男人,别把小命给搭进去了。你挂了不要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周小全收回心神,惴惴的说:“我老觉着不对劲,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肯定有问题……想着给人家去个电话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的……”
  涂苒笑道:“咱们全姐也有和人说不上话的时候啊,我今儿个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把你吓唬成这样……”
  周小全横她:“什么妖精不妖精的,难听吧。人家好好一个大男人被你说成这样?”
  涂苒“切”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小衰样,不是妖精怎么会迷了你的眼。”
  周小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之前被拒绝过一次,多少有点心有余悸呗。”
  “啊?还表白……”涂苒斜着眼瞄她,“傻不傻啊,表白这档子事情,是咱们这种人做的吗?男人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那种征服的感觉,所谓小火慢炖味更鲜,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享受的就是这个猎艳的过程。本是他们该做的却被你抢先了,难怪被人拒绝。我最不待见就是女追男,简直是曲解人性。”
  周小全接着横她:“你行了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知道是谁被人奴恶得要死不活的在我跟前哭呢,这会儿倒跑来教训我。”
  涂苒立马就蔫了,眼神飘向窗外:“我这不是前车之鉴吗?都过去了,还提什么呢……”
  周小全没太忍心损她,当下也不吭气。两人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对于涂苒,周小全再了解不过,人前斯文,人后疯癫,私底下说话有些咋呼,对着不熟的人喜欢装点冷艳清高乖巧可爱什么的,其实也就红尘里飘摇一小白。
  两人到了目的地,找地方停好车,进了酒吧。清淡的音乐放着,人人都是绅士淑女,低低地说话,连搁下酒瓶的声音都只留下一丁点,氛围有点小资,好在还算幽静。
  墙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涂苒扯了扯周小全的手,小声问:“哪一个啊?”
  周小全的声音是从牙f恶ng里挤出来的:“那张桌旁就四个男人,站着的端着托盘的那个是服务生小弟,另外三个里面一位是你老公,一位搂着个孕妇,你说还会有谁?”
  涂苒点头:“哦,服务生小弟帅是帅啊,就是笑得有点多,而且露牙龈。男人笑得露牙龈,非傻即淫荡,不过胜在青春年少。”
  周小全暗自掐她的胳膊,低低的说:“是坐沙发上的那个,手里拿着酒瓶的。”
  涂苒瞥了一眼:“其实也还行。”
  周小全怒了:“只是还行?”
  两人小声嘀咕着,已是走到众人跟前。相互打过招呼,认识的介绍给不认识的,一团热闹。
  雷远和涂苒之前见过,并且还有点小过节,一看见她就开口说:“哟,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孩子不没人带了吗?”
  涂苒温和的笑笑:“你们家孩子出生以后,只是做妈妈的一人带吗?那可累了。”
  此时关颖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听见这话便笑吟吟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雷远哪能体会不出这笑容的含义,不想被涂苒得逞,立马转了话题:“我今天一瞧这陆程禹,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就瘦成这样啊,又给人欺负了吧?”
  涂苒回嘴:“不应该啊,你这心思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雷远不依不饶,还想说点什么。陆程禹略微皱眉:“行了,你们两就不能碰一块儿去,每次都没完没了。”
  许可对雷远笑道:“你小子逮谁撩谁,人老公瘦了还是胖了碍着你啥事了,就没点有建设性的言语。”
  雷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精神了,人逢喜事,得瑟吧你。你家诺诺怎么还不来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咱家关颖可想她了。”
  关颖笑道:“你想就想呗,可别拿我当挡箭牌。”
  “你……”雷远作势扬起巴掌,却又轻轻放在关颖的肚子上,挺没气质的嘟囔:“咱孩子乖,别学你妈一样淘气。”
  涂苒见周小全的表情一直有些闷闷的,便借着喝酒的功夫悄悄问她:“人都结婚了啊,你没看他带着戒指吗?”
  周小全也是一边喝酒一边说:“他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也带着啊。”
  涂苒又举起杯子搁在嘴边,含糊地问:“那他们说的那女的是谁?”
  周小全想说点什么,却是摇了摇头。她才和许可聊过几句,他谈笑自若,她却觉着不是滋味,不咸不淡的,不是个滋味。他一向都能把握好分寸,随便一个表情一抹笑意却能让她乱了心情,还不自知。她找的话茬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微笑的搭着话,偶尔会低头看表。
  雷远问他:“姜允诺到底干嘛去了?”
  “她今天加班,”许可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旁人笑道:“别打了,这不是来了吗?”
  许可抬头,果然看见姜允诺推门而入,他不觉笑了笑,随即坐了回去。这男人,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涂苒看了周小全一眼,不由微一摇头。
  姜允诺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正欲走过去,却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公司的一位客户,两人因为某个合作项目打过交道,因此较为相熟。撞着了熟人,不得不寒暄几句,那人热情随和,也善谈,随便几句说到了工作上,话语不断,末了还要请她喝酒。姜允诺说自己有朋友等着,却推托不了。
  许可瞧了一会儿,就要过去,被雷远一把拽住。陆程禹也是笑道:“急什么,不就说几句话吗?”
  雷远说:“就是,你还怕她就这么跟人走了不成?”
  许可低头看了他一眼:“放手。”
  雷远偏不放:“坐下坐下,别丢咱爷们的脸,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许可指了指关颖隆起的腹部,笑道:“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在你孩子面前抽你。”
  雷远啐了他一口,在他身后骂道:“丫的没点出息,被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许可懒得搭理,径直走过去,手轻轻搭在姜允诺的腰上,和那人点了点头,又笑着问她:“你才上班几天,就比我还忙,这么晚才下班?”
  “是啊,最近比较忙,”她说着,习惯性的抬手替他理了理衬衣的领口。正准备相互介绍,那位客户却先一步问道:“这位是……”
  许可的手搁在她的腰侧,他当然知道她那儿最怕挠痒。她不由悄悄白了他一眼,寻思着什么样的回答才可以使自己摆脱他的胁迫。
  顿了数秒,她说:“这是我先生。”话音落下,腰侧仍是被他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又痛又痒,她差点叫出声来,抬起头,却看见他略显得意的笑容。于是心里跟着高兴起来,也就不去和他计较了。
  两个男人相互递了名片,比先前聊得还要热络,本是不同行业却依然话题不断,竟让她插不上嘴只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听着。许可瞅了个空,赶紧作别,带了姜允诺离开。
  还没走回座位,许可低声叹道:“才没看着你,就去勾三搭四,你勾搭谁不好偏要勾搭个话涝。”
  她轻轻踢了他一脚:“你瞎说什么,我们是很纯洁的同事关系。”说话间,突然看见周小全呆呆的看着他俩,神色莫辨。两人的视线才碰到一处,周小全却又看向别处。
  姜允诺愣了愣,这才转过弯来,伸手在许可的胳膊上重重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我没你那本事,尽勾搭美女。”
  许可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笑着说:“你别乱想,我什么都没做。”
  姜允诺哼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去面对他:“你什么都没做?”
  他想了想:“除了装傻。”
  她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好像自个儿多有魅力多无辜一样,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胸膛:“别再招惹人小姑娘,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不要说,无谓的事情不要做。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小就这样,你不说几句二五不着调的话,人家会怎么着你?那言兮萝不就这么被你勾搭上的。”
  他问:“言兮萝是谁?”
  她笑眯眯的看他。
  他说:“我倒是记得林轩这么个人。”
  姜允诺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走到关颖旁边坐下,笑道:“好漂亮的肚子,来,摸摸。”
  雷远挡开她的手,笑道:“咱好不容易结次婚,你这当伴娘的就落跑,现在又想占我儿子的便宜,没门。”
  姜允诺是第一次见着涂苒,大伙儿又瞎聊了会儿,叫了些果汁酒水喝了,眼看时间不早,这才散伙。随后各人上了自家的车。周小全自个儿开车回家。涂苒和陆程禹路过许可的车时,看见里头两人在接吻,不由扯了扯陆程禹让他也看。
  陆程禹瞥了一眼:“有啥好看的。”
  涂苒问:“他们看上去挺好的哦?”说完还很作的舔了舔嘴唇。
  “是挺好的。”某人装作没看见。
  暗示无效,她只好放弃:“他俩长得挺像的哎。”
  “夫妻相。”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摸摸他的脸:“你好像真的瘦了。”
  陆程禹皱眉,避开她的手。
  涂苒很是不慡:“你这脸是镶了金的还是怎么了,摸也摸不得了。”
  陆程禹说:“你要摸吧,没问题,赶紧拿东西接着啊,这金粉往下簌簌的掉,指不定还能换几个钱。”
  涂苒扑哧一声乐了,说道:“走吧,先去你爸妈家接儿子。”
  姜允诺使劲推开许可:“行了吧,你想闷死我。”
  许可说:“我刚出差回来,咱可是有两天没见了啊。过来,再亲一下。”后面有车猛按喇叭,两人扭头一看,雷远两口子正大大方方的瞧着,笑得极其猥琐。
  姜允诺说:“快走,快走。我们最先上的车,最后一个开出去,笑死人了。”
  许可却觉得她的说辞更为好笑,挺得意地说:“我不开车,堵着他们,爱看就看。”正说着,手机响了。雷远在那边说:“你他妈就别现了,再不开我可就撞上来了,我这小破车反正也打算换了……”许可听着听着,突然笑着骂了一句,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姜允诺问:“他说什么了?”
  许可挂了电话:“他说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跟去家里看江景了,还说让关颖住下来陪你。那哪儿成,咱们家又不缺电灯泡。”
  突然有水滴连绵落下来,砸在玻璃窗上,才片刻工夫,雨水便哗啦啦的倾盆而降。许可看了眼天边不时闪过的白练,嘟哝着:“我们最好能快点到家。”
  姜允诺笑道:“打雷闪电么,都这么大了还怕呢?”
  他烦躁的一眼横过来:“谁会怕那个啊,那都是以前逗你玩的,你还就信了。”
  她小声说:“怕就怕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他哼了一声,不理她。
  到了之后,把车停入公寓楼旁边的车库,他脱下自己的衬衣,盖在她的头上:“我抱着你冲进楼里去,这样你就不会淋湿了,因为你跑得慢。”傻傻的神态像个孩子。
  她点头:“你要快点跑,给你三秒的时间。”
  他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就往外面冲,一直跑进楼里的电梯,还问她:“好不好玩?”
  她掀开湿掉的衬衣,笑得不行:“快放我下来吧。”
  “不放。”他明明喘息的厉害,却还是要硬撑着轻轻呼吸,不愿在她面前显露半点疲态,“到家了再放下。”
  “你不累吗?”
  他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累。”话虽如此,却仍是等进了家门才放下她。
  他用脚轻轻的踢上门,将沥沥的雨声关在了门外。他搂住她靠在门边,问道:“这两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想我?”
  她乖乖的点头:“有的,很想。”
  他很满意的揉着她的脸,才说:“最喜欢在这种雨天的时候和你一起呆在家里,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她被揉得头晕,想了半天,又说:“其实也没怎么想你,我每天那么忙,哪有功夫想你。”
  他果然放开了手,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不管这些,赶紧跑进浴室里照镜子,白白的脸蛋已经被揉成了类似番茄的样子,还有指印。
  怒!
  她蹬蹬蹬的走出来:“你今晚滚书房里睡去。”
  他吼回去:“那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很拽的开口:“准了。”
  他把伸手将她捞到跟前:“安眠药,煤气罐,刀子,你总得给一样吧。”
  她挠了挠脑袋:“那多麻烦,不如换种死法。”
  “什么?”
  她踮起脚来吻他:“窒息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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