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

姀锡

历史军事

“姑娘醒了么?”
千泽湖上,烟水空蒙,雾霭苍茫。
两岸青山在朦胧浩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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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莺莺传 by 姀锡

2024-10-16 20:38

  “可是那狐媚子勾引的你?”
  “不是, 是孩儿对柳姑娘一见倾心。”
  “你……你糊涂!”
  “你可是未来的状元郎,是咱们四房全部?的希望,岂能在这等关键时刻被那等狐媚子给迷了心智, 那狐媚子……那狐媚子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来府里才多久,你才见了她几回, 竟将你勾得这般不着四六了, 哥儿,你……你太让为娘失望了!”
  “柳姑娘……柳姑娘她不是狐媚子,求母亲成全!”
  “要我成全, 好,好, 除非……除非我死!”
  “母亲……母亲若不同意,孩儿……孩儿便长?跪不起。”
  “你……”
  话说一阵砰砰砰巨响后, 整个四房都为?之?一震。
  这一剧烈动静, 吓得四房所有的婢女婆子纷纷心惊胆战的跑了出来,便见六公子一动不动的跪在庭院中央, 那单薄的背脊挺力得直直的, 众人纷纷目瞪口呆,眼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六公子怎会跪在院中?
  六公子这是惹得太太生了怒?
  只是,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六公子素来性情温顺,脾气甚好, 他一心扑在了学业上, 多得府里的老夫人和沈家诸多族长?门?器重, 这么多年来,别说惹太太生气, 更是大?声?说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怎会无?故惹得太太生气呢?
  而太太亦是将六公子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上,太太日日亲手做汤羹,日日对六公子嘘寒问暖,母子情深 ,不知惹得其余几房几多钦羡。
  不想,今儿个竟闹得又是砸东西,又是罚跪的地步来。
  院中丫鬟婆子纷纷跑出来瞧热闹,压根不敢多瞧,故而一个个缩在院子外头探头探脑。
  话说,四房一向低调不张扬,在整个沈家与六房从不招眼,并没?有多少存在感?,若非因着出了一位沈六公子,才学斐然?,不然?怕是整个沈家六房中最无?人问津的存在。
  因为?四老爷的生母身份卑贱,原是家生婢出生,不像二老爷的生母,至少是正正经经用轿子抬回来的一房良妾,便是同样身份卑贱的六老爷生母,至少得了沈老太爷的宠爱,更甭提大?房、三房、五房了,那可?全部?都是从沈老夫人爬出来的,那可?是沈家正正经经的嫡老爷。
  而四老爷,从出生起便最是个不起眼的,加之?他天?赋平平,在沈家诸多族亲中便显得越发平庸来,于是,连带着尤氏嫁过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众多妯娌间抬不起头来。
  好在她肚皮争气,生了个才学出众的小神?童,好是让她扬眉吐气了一遭。
  尤氏将毕生的心血全部?投放在了儿子身上,一心盼着儿子他日一朝高中,再娶个高门?嫡女回来,好让她和整个四房在沈家真正直起腰杆来。
  却不料——
  “哥儿一向老实听话,从小到大?从未曾顶过一句嘴,怎么……怎么今儿个成了这副样子来,那……那狐媚子究竟给我儿下了什么迷魂汤,竟勾得他鬼迷心窍了来,这可?咋办啊……”
  话说,屋内,杯子茶水散落一地来,无?人敢进来收拾。
  尤氏晕厥过去又被人掐醒了,此?刻歪在床上,额头上垫着湿巾。
  她浑身阵阵发软,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直接一下子去了。
  这会儿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着,曹妈妈给她刮了痧,又替她松松腿脚筋骨,这才勉强撑起了一口气来,只歪在床榻上哭干了好几条帕子来。
  曹妈妈见状,劝了又劝,不由叹了口气,道:“太太方才不该跟公子动气的,公子……公子并非不讲理的人。”
  “他讲理,他讲理……他讲理就不会贸贸然?说出那般惊世骇俗的浑话来。”
  尤氏说到激动之?处,一时气不顺,又继续猛烈咳嗽了起来,她握着拳头一拳一拳用力的砸在自己心口,砸着砸着便又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原先在娘家时便遭继母苛待,好不容易嫁到沈家这世家门?阀来,以为?总算是可?以抬头挺胸了,却不想,不曾抬过一日头,府里又是郡主,又是高门?妯娌,便是二嫂身份寻常,可?她偏偏八面?玲珑,惯会做人,我苦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肚子争气生了哥儿这么个出息的,缘何突然?间闹出了这样一桩祸事来,那狐媚子……那狐媚子出生低贱给不了我儿半分扶持不说,还一身的骚气,那一脸狐媚样若缠上我儿,我儿将来若被她勾得再无?心学问,岂不了白?白?断送了这大?好的前途来,你说,满府这么多青年才俊她不去勾搭,怎偏偏独朝我儿下手,她若敢害我儿,我……我定要与她势不两立——”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尤氏一拳一拳朝着自己胸口捶打着,可?谓捶胸顿足着。
  声?声?咒骂和哀怨的哭喊声?透过正房,飘到了庭院外来。
  一声?声?清晰无?误的落入了沈庆的耳朵里。
  沈庆背脊僵硬,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同一个木偶雕像似的,一动不动,整个麻木没?了知觉来。
  他其实早知母亲不会轻易松口同意。
  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温顺听话,对爹娘百依百顺,他知道母亲在府里受人轻视,他知爹爹郁郁不得志,故而日日头悬梁锥刺股般埋头苦学,他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求过爹爹,求过母亲什么,无?论儿时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只要爹娘不松口,他断然?不会强求,几乎有求必应。
  只此?一次,就这一次,他此?生唯一一次遇到了想要拼命达成并努力实现的事情,却万万没?有料到,母亲的反应竟这般的激烈。
  那个平日里温柔贤淑的母亲一下子变得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面?目可?憎。
  还将所有的迁怒全部?投放到了柳姑娘身上。
  一口一个狐媚子。
  沈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亲般——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沈庆双拳一点一点用力的握紧,一双干净纯净的双眼一点一点猩红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去去去,一个个都在偷看什么——”
  话说,四老爷沈徽本在前院随着大?老爷一道宴客,族里的老兄弟们难得齐聚一堂,正在畅聊朝中国事以及盘点沈家未来,一个个正神?色凝重,气氛紧张之?际,这时院里的丫鬟忽而匆忙来请。
  四老爷瞪眼将人打发走了,不一会儿随行的小厮竟又悄然?闯了进来,四老爷只觉得愤恨离场。
  直到走到半道上听到竟与儿子有关,顿时不敢松懈,马不停蹄的赶了来,一回来,便见四房最为?出息乖顺的嫡子此?刻跪在了院子中央,四老爷顿时脸色一变,立马大?步跨了过去道:“庆儿,好端端的怎么跪在院里?哪个罚你?快,快给爹爹起来,这夜深露重的,若是染了病该怎么办?”
  四老爷立马要将沈庆搀起来。
  却见沈庆冷不丁朝着四老爷恶狠狠连磕了几个头,嘴上打颤一遍遍拼命渴求道:“求父亲成全,求父亲成全,求父亲成全——”
  一个一个全扎扎实实地磕到了地面?上,发出阵阵低沉的“砰砰”声?。
  四老爷何曾见过儿子这副摸样,瞬间吓了一大?跳,立马将人搀着,道:“儿子,别这样——”
  却见一向听话乖顺的儿子眼下竟跟魔障了似的,嘴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他心头一跳,立马道:“好,爹爹答应你,爹爹答应你,无?论什么事爹爹都答应你。”
  说着,立马便要搀着沈庆起来,却见沈庆面?上骤然?一喜,眼里立马闪过一抹亮光,然?而下一刻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焰瞬间熄灭。
  只见沈庆神?色呆滞的朝着正房方向看了去。
  四老爷顺着沈庆的视线看了去,瞬间反应了过来,立马将袖子一甩,大?步踏进了卧房,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四老爷低沉的声?音传了来:“儿子想娶娶了便是,虽门?第不佳,只要儿子喜欢便是了,庆儿一向省心——”
  却不料,话还没?说完,便被尤氏的大?怒声?盖住了,道:“你当年没?有娶到便想唆使儿子娶是吧,你想让儿子一辈子跟你过这样的窝囊日子不代表我也?想!”
  又道:“沈家早晚得分家,这个沈家明明白?白?写着的是大?房的名,可?不是你四房的,沈家到了儿子那一辈早晚得分出去,就跟老二房三房那样,若没?个好的前程,儿子将来怎么办?年年拖家带口的到沈家前来巴结献媚?这事儿你四老爷做得出,我儿子可?做不出来!”
  “他现如今这般上进,他日若高中再结个好亲事,将来飞黄腾达还能少得了你的好,若如今便吊在那勾栏摸样的狐媚子身上,若被勾走了上进,勾坏了身子,往后又如何还能上进?真要那样的话,别说儿子,就连你,我看你将来也?只有被逐出沈家家门?的份!”
  “我断不能看着我宝贝儿子往火坑里跳,那样的狐媚子若想进我四房的门?,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屋子里——”
  话说,四房的官司闹了一整夜,不见消停。
  沈月曦昨儿个因参宴太过疲累,回院后便早早歇下了,对正房的事情一无?所知,因她有起床气,屋子里婢女也?并不敢惊动。
  还是天?未亮,听到屋子外的喧嚣,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还没?来得及问话,便见白?家双生花不顾礼数闯了进来,一脸焦急道:“妹妹,曦妹妹,你怎地还睡着,正房要翻天?了,六表哥……六表哥昨儿个在姨母院里头跪了一宿如今怕是快要熬不住了,你……你快去救救六表哥罢。”
  沈月曦听了这话神?色一愣,眼下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听到双生花二人这样一禀后,瞬间脸色一变,连洗漱都来不及洗漱,匆匆披了件衣裳便直奔四房正院,不想一去,正好撞见沈庆体力不支,直接昏厥倒地,沈月曦立马惊恐大?喊一声?:“哥哥——”
  话一落,立马扑了过去将沈庆抱在了怀里。
  这一抱,只见哥哥全身冰冷僵硬,又见他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瞬间吓得沈月曦一边大?哭一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朝着沈庆鼻尖探着。
  这时,尤氏与沈徽被惊动,纷纷跑了出来,尤氏见沈月曦此?动作,心一梗,竟吓得也?跟着当场晕倒了去。
  一时,整个四房大?乱了起来。
  直到大?夫被请进了府。
  正房嘴角严实,昨夜之?事被封锁了,白?芷儿白?莺儿姐妹二人压根打探不出任何消息来,还是沈月曦亲自出马,这才从一个守院丫鬟嘴里打探了出来,只见那守院丫鬟支支吾吾道:“好像……好像昨夜听公子说……说他想娶……想娶那位柳姑娘来着——”
  沈月曦一听,惊得浑身一摆,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昨儿个玩游戏时便依稀瞧出了些苗头来,哥哥与那柳莺莺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又或者在这更早之?前,就察觉出他那位性情温和,一心扑在书本里的书呆子兄长?神?色不对劲,镇日发呆,时不时脸红,原本想要趁着今儿个给母亲请安时在母亲跟前提上这么一嘴,却不想,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更要离谱和骇人。
  “传下去,昨夜之?事,谁敢声?张出去,我挖了她的舌头!”
  沈月曦恶狠狠地冲着守院丫头威胁着。
  话一落——
  “柳莺莺!”
  只见沈月曦嘴里咬牙切齿般从嘴里研磨出这样几个字来,随即,气势凌厉的朝着院外冲了出去。
  只见一脸怒气冲冲,哪里还有往日半分俏皮伶俐可?言。
  沈月曦一走,只见白?芷儿与白?莺儿二人对视一眼,纷纷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跟了上去。
  临走前,白?芷儿脚步一顿,忍不住扭头朝着身后院子里看了一眼,竟还一脸担忧着,大?夫还未出来,不知屋子里的人可?有大?碍,只想着守在此?处,待大?夫出来才能安心,还是被白?莺儿一把硬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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