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乘风破浪的少女
乱世书 by 姬叉
2024-7-29 19:26
赵长河知道岳红翎为什么会收这个徒弟了,这活脱脱就是第二个岳红翎,或者第二个赵长河。
这多像当年自己在北邙挑战群雄的场面……
有自己在这,对面就算来了天王老子也是填河的份儿,但小姑娘可不知道,也没指望过这种毫不相识的上古前辈能帮自己几分……这种怪人心血来潮指点你一次就不错了,已经足够承情。
她也不会刀法,甚至不知道龙雀到底听不听她的、是否能发挥出应有的力量,是否又会像剑湖一役时灵时不灵的掉链子,根本不敢把龙雀之力计算成多大的底牌。
少女心中想的主打还是自己,自己的剑。
如凌若羽所言,原本别人大部分拦截在北,此时南下追她只可能根据轻功,加上部分本在近处的,抵达时间各不相同,各方势力也不同,很难达成合围。
乘船南下不足两日就可以抵达长江,他们并没有时间去布置集结围堵,只能形成一个分别来送的局面。而吴侯唐不器除非是个傻逼,否则这时候也早该派人北上接应,不需要两日,一日之内就能接洽上。
如果畏惧龙雀妖刀之力,连地榜强者都要被斩,那敢来的就更少了。
越是嚣张地喊“不要命的就来”,越是没多少人敢来。所需的只不过你有这个胆量,有面对千军万马披荆斩棘的豪情。
凌若羽有。
她还想借此试剑。
刚才上古前辈的指点让她发现,不需要多强的力量,战斗经验和剑法本身都还有很多磨炼的价值,一个简单的骗招变招,就能让一位秘藏强者自己送死。
凌若羽静立船头,反复回顾之前那一战,若有所思。
赵长河去找船家沽了一葫芦酒,靠坐船沿舒适地喝着,欣赏小徒弟站在风中长发飞扬的样子,忽然道:“在展示你的女侠气魄之前,伱是不是要先疗伤?”
上古前辈的一句话把剑心满满的少女锤回泥巴里,凌若羽辛苦地靠坐船沿,从戒指里摸出一枚丹药磕了下去。
赵长河远远嗅了嗅,忍不住道:“不是,你这什么药?天下名侠、落日神剑岳红翎,就给徒弟这级别的伤药?”
凌若羽很是奇怪:“前辈看点资料有多了解家师?家师又不擅炼丹制药。”
赵长河:“……”
你师父不擅长,你姨娘擅长啊。天下最强治疗就是当今女皇青龙夏迟迟,就你这点简单外伤,迟迟随便一个药就能让你一盏茶内重新元气满满。怎么红翎平日里不找迟迟拿药嘛?这么不心疼徒弟。
就听凌若羽道:“师父还说,当今陛下别的还好,就是有时候像书中昏君,总爱炼丹。我感觉师父不太看得惯这套。”
赵长河差点笑出声:“嗯嗯。”
你确定这不是你师父在背后故意说情敌坏话?迟迟寿元无尽,又不是昏君求长生炼丹,她炼丹制药的目的只可能是为了筹备将来战局,红翎岂能不知,你瞎感觉个什么感觉。
算了。赵长河从戒指摸出一个小瓶丢了过去:“你的试剑之路,本座很认可,前提是你要保持状态,否则一切白搭。”
其实赵长河身上的药早也没了,当初一股脑儿给夜九幽用了,这药是刚才现搓的……时至今日赵长河的青龙回春已经可以凝聚周边的有益元素成药,只是效果没有刻意搭配炼制的好,应对这种普通小伤那是足够了。
赵长河觉得自己像是济公搓泥垢,很是乐呵,那边少女接过,拔开瓶塞嗅了嗅,浓郁的生命之息让她震惊无比:“这是……”
“哦,上古丹药,应该还没过期。”
“……”凌若羽迟疑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前辈为什么如此关照?”
“因为你师父是我老……”
“请勿再说对家师轻薄之言。”
赵长河差点喷了,这年头实话都不让说了:“要是说了你待如何?”
凌若羽板着脸道:“前辈援手之恩,晚辈很是感激。但若对家师不敬,晚辈便是豁出命去也要维护家师尊严。”
“哈哈……好好好。”赵长河笑道:“你唤醒我有功,也算缘法,没事自会照拂你一二,不算人情。疗你的伤去,最近的一个追兵已经不足十里,再墨迹下去你怕是要求我救命了,看你还硬气不。”
这是能听到十里开外的动静?凌若羽心中震惊,默默嗑药疗伤不说话了。
丹药入喉即化,药力瞬间散开,小腹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弥合,包括身躯的疲惫也飞速消除,重新精神奕奕。
这种神药就不是人间应有,丢到黑市上价值连城,这前辈随手就送了一瓶。
要说这一路最危险的是什么,小姑娘觉得说不定得数这位行为莫测的上古魔神前辈。他到底图啥呀?
可很奇怪的,通明的剑心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恶意,怎么感受都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善意,不需要任何回报的那种要说觊觎自己身子也不像,完全感觉不到他有那种不干净的意图,应该是连想都没往那想。倒像是乐滋滋地看自己能发挥成什么样,表现越好他越高兴似的。
我是你徒弟吗?
除了觊觎师父,好像真没有其他解释了……已经拿我当徒弟看了都……
这是我能过问的恩怨情仇吗?少女想起师父凌厉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求多福吧前辈……大不了我拼着挨揍,在师父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
…………
“九江派钱其深,请凌姑娘赐教!”
“砰!”凌若羽架住长刀,飞起一脚,把前来挑战的黑道人士踹进了大运河。
天还没亮,这已经是第三场挑战。
“淮扬五虎请凌姑娘赐教!”
“一起上吧……”
凌若羽没有动用不靠谱的龙雀,单人独剑迎战群雄的场面很快传扬开来,更让人们认为龙雀力量耗尽、或者未必听凌若羽的。妖刀的威胁变成了普通的夺宝,江淮左近黑道人士蜂拥而来,却正中凌若羽试剑之路的下怀。
她才满十六,这个年纪上修行是足够高了。但出道时间太短,战斗经验和对剑法的理解大概还比不上当年崔元雍,别提和自家师父师公比了,潜龙第一着实有点水分,不知道是不是瞎眼天书乱走关系排出来的。
但这一路试剑,差不多可以弥补往常一年行走,活脱脱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远远有船,江淮霸主、漕帮帮主万东流站在船头,一脸痴呆地看着那边船头大战、和靠在船舷喝酒的某张熟悉的脸。
脑海里浮现着某人传念:“别来多事哈,练小号呢。”
万东流摸着自己斑白的络腮胡,又看看船头那个年华依旧的青年,便秘地挥手:“回船,不掺和了。”
下属很是震惊:“帮主,吴侯委托我们护持圣刀啊……这般回转,如何向吴侯交待?”
“后生晚辈的委托值几个钱?”
下属:“?”
您说谁是后生晚辈?
“走吧,有他在,那破刀怎么可能有人能动。”
别人可听不出“他”和“她”:“凌姑娘才玄关九重,怎么可能应付这无穷无尽的青徐江淮黑道尽出?”
“老子不想护了咋滴,有人在钓鱼,谁去谁傻逼。再不走,那不要脸的怕是能逼老子下场去陪小姑娘练招,他不要脸,老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呛!”少女剑出如龙,破进前方的环首刀内,把一名大汉挑落剑下。
船头已经躺了很多尸体,还有尸体掉进运河,飘飘荡荡。
这是凌若羽短短几个时辰之内遭遇的第二十七战,服用了好几枚前辈送的丹药才能一直维持状态,否则就这车轮战都能把一个英雄活活拖垮。“你之剑虽未羁于成法,还是略显迂了,刚才之剑若是改成劈,效果好很多……”赵长河没有一直在教凌若羽打架,那只会误人,最多只是偶尔为之,更多的却是在各场战后给予简单的总结和回顾。
“刚才那一战,对方有个用软鞭的,你却去和他缠斗变化……难道不知只要欺进身前,他鞭子就发挥不出来?”
“水下有水鬼……好在这是镇魔司的船,还是有下属帮你处理的,下次如果单人行船,要注意一下这方面。”
“还有你性子有点刚直,剑意太过板正,有时候还是要学会诈招。当年你师父也会玩暗器的,没这么迂腐……”
凌若羽喘着气,脑海中回荡着各场战后上古前辈的再度教导,心中敬佩已极。
就这样的修行不改、就这样的剑法不变,那毒辣的目光与恰到好处的应对,足以让自己对战斗的理解提升几个档次,一生受用不尽。
这已经是师父做的事,他是真的在教徒弟。
话说回来,世人没几个知道我师父用过暗器,师父教我的时候我都很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资料里有写这玩意儿?
连续不断地高强度战斗之中,就连秘藏的关窍也隐隐约约开始有了突破的迹象。
朝阳映于长河,一片粼粼的光。
师父的落日残霞,不外如是。
“嗖!”阴风乍起。
一道怪异的人影出现在船头,斗篷遮面,身上泛着浓郁的魔气,犹如实质。
凌若羽眯起眼睛。
靠在船舷喝酒的赵长河微微坐直了身子,来了……
此行可不是为了来低端局炸鱼的,一半为了练小号,一半为了钓鱼。
能来抢龙雀的没几个正经人,让小徒弟全砍了得了,还东部江湖一个清朗。而除此之外,对龙雀星河有意的,必有天道暗子在其中,趁着别人不知道自己醒了先钓出来处理了,才是提前苏醒的意义。
赵长河不信这两天岳红翎唐晚妆她们没有举措,星河现世,举世落子,她们应该也在做应有的操作。
“凌姑娘不愧是此届潜龙第一。”那斗篷魔影嘿嘿地笑:“这乘风破浪、千里试剑,真是不亦快哉,确有当年赵长河的风采。只可惜你终究不是赵长河,龙雀除了赵长河之外谁也不可控,若真能随便任由姑娘使唤,我们还真未必敢来。”
赵长河咕嘟嘟喝酒。
凌若羽冷然道:“天魔会的背后,果然是你们这类邪魔。你们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原本我们的只想要龙雀,但经过这一日夜,我们觉得凌姑娘自身的价值可未必逊于龙雀。”那人嘿嘿笑道:“既是如此,凌姑娘跟我们走吧。”
随着话音,凌若羽忽地一声闷哼,识海翻涌,灵台紊乱。
在她这个修行上,面对精神侵袭是超纲了,很容易被控制,更别提眼前这个邪魔可能是御境。
但赵长河斜睨着喝酒,压根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那人的魔气破入凌若羽识海,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乍然见到了一轮炽热的炎阳,高悬九天,辉耀天下。
阳光炽如剑气,千般万道,席卷而来,入侵的魔气在这恐怖的炎阳之下就像是一只小蚂蚁入侵汪洋大海,眨眼就被搅得粉碎,连个影子都留不下来。
岳红翎放初出茅庐的弟子历练江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半点护持?一缕剑气埋伏识海,御境来了也只有被搅得粉碎的份。
与此同时,这预留的剑意与刚才凌若羽自身感悟的朝阳映水完美对应,少女泥丸涌动,天地之息汹涌灌入,秘藏关窍一朝而破。
一道炽热的剑气横贯而出,如日中天,映照运河。
“呛!”长剑贯入邪魔之躯,那人惨叫一声,一缕魔气离体,飞遁而走。
“留下吧。”忽有女子踏水而来,手持一个布袋,一兜就把魔气兜在布袋里,极其熟练地束好了袋口。
刚才用尽了精气神刺出毕生最强剑招的凌若羽瘫软在船头,看着女子踏水凌波的样子,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长史大人您来了就好……我、我没力气了……”
赵长河“噗”地喷出一口酒来,你叫她什么?那“长史”落于船头,却没表扬立下汗马之功的凌若羽,美目如刀,只剐在赵长河身上。
赵长河神色古怪地看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阵子,那长史忽地跳脚大怒:“这里就有一个最大的邪魔,怎么无人擒拿,任由他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
凌若羽傻了一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前辈帮了很多忙,怎么会是邪魔?”
“我说是就是!”长史大怒:“你如此剑心,感觉不出这是个色魔吗?”
凌若羽摇头:“感觉不出。”
长史一把揪着赵长河的衣领子:“她你都敢觊觎,你还要脸不要?我打不死你我……”
话音未落,腰肢就被抱住了,整个人被扯进了怀里拥得紧紧。
凌若羽呆愣愣看着万人敬仰的相府长史被人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死命扭动挣扎,那场面如坠梦里。
光天化日之下,上古前辈低头轻吻长史大人的脸庞,轻柔附耳:“我什么时候觊觎过她了……我现在觊觎的是你。”
凌若羽眼睁睁地看着长史大人的脸变得通红,那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越发欲拒还迎。然后小嘴一扁,似乎要哭出来:“你就欺负我,你从来只会欺负我,呜呜呜……我不要你了,不要你!”
凌若羽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邪魔惑心之术,怎么把平日里代言丞相之谕,威严满满把无数英雄骂得不敢抬头的抱琴大人变成这副样子了?
还有,这男人不是还说心悦我师父,就这?
赵长河正在说:“我真不是故意……反正是我的错,你要怎么骂我我受着。”
抱琴只是哭。
赵长河尴尬地看看凌若羽,低声道:“我也很多话想问你,我们入舱说,好不好?”
抱琴抽着鼻子不搭腔,然后就被毫无悬念地直接抱进了舱里。瞧那模样就是当场被人吃掉都老老实实的。
河风猎猎,凌若羽打了个寒噤,总觉得刚才的邪魔侵袭是不是已经对自己生了效,为什么世界忽然就如梦一般。
远远看去,似乎已经可见扬州。
不出意外的话,吴侯应该会到扬州接洽,这一段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路好像要完成了。
只不过……少女回望河水,忽地觉得这一路是不是有点短?却忘了自己身上血迹斑斑,前辈给的药都已经吃完了。
天空再起金光:“凌若羽护刀南下,邀战群雄。以一剑之力,连战二十七场,颇有以一敌多之局、人榜越级之战。是役,青徐淮扬黑道名流负伤遁逃六人,死亡三十有余,血染运河,直抵扬州。”
“凌若羽百战破境,踏入秘藏。天地之桥,自此而启。”
“人榜一十八,凌若羽。”
一天之内,潜龙榜直上人榜一十八,少女要的江湖显圣比自己师父当年更加震动天下,一战成名。
千里之外,大漠。岳红翎一剑劈断一只异兽的脖子,转头南顾。
“算你还能教徒弟的份上……这三十年的气就算了。可别尽拿她钓鱼,你难道没发现,她并不合适如此显圣?”
第875章徒弟有秘密?
扬州还有一段路,但这么近的距离理论上已经安全,朝廷要是能被人在这种重镇之外杀镇魔司玉牌、夺赵王战刀,那女皇该下罪己诏了。抱琴大人莅临就是明证,显然是朝廷先锋已来接应,目测还会有强者赶来。
于江湖而言,这可是漕帮势力最盛之处,此时应该已经控制了河段。
可凌若羽还是觉得有点危机感,这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说不定有人暗中集结就等此刻。尤其是漕帮万东流很奇怪的这时候居然还没露面,就更有可能出岔子。
真是奇怪,漕帮的人为什么还不露面,难道是因为抱琴大人来了,万帮主觉得无忧了?
可抱琴大人此刻正被人抱在船舱里,都不知道在干嘛,说不定已经在做那些羞羞的事了,能派上什么用场?少女一肚子羊驼,坐在船头盘膝休憩,默默戒备周边。忽地就感觉自己从逼格满满的护刀试剑变成了帮别人看门,那滋味别提多别扭了。
抱琴大人此刻做的事也不知道算不算羞羞级别,只是窝在男人怀里被抱着亲吻。
刚才在外面跳脚发怒的脾性只被一个吻就全打没了……
无论这些年在外多以朝廷正式官员的身份行走、日常多么威严满满,只要见到自家小姐和姑爷,抱琴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丫鬟。
一个极为崇慕姑爷的,满心满眼都盼着他宠爱的小丫鬟。
一盼盼了这么多年。容颜不改,此心是否依然少女?
“撩拨了就跑,不负责任的臭男人……”抱琴靠在他怀里,抽着鼻子呜咽:“如果当年你没有撩拨我,小姐早就把我嫁人了,哪里要在这里等三十年,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
“那你想嫁别人吗?”
“不想。还好伱撩了我,小姐才不会把我嫁别人。”
所以你到底是怪我撩你还是庆幸我撩了你?赵长河感觉着百转千回的女儿心,低声道:“当时我真没想过那一去就要这么久……本来那时你年纪也不大,我寻思不着急,还和晚妆暗示过,等回来再……对不起。”
所以“打完这仗就结婚”这类flag真是不能乱立的,惨痛教训。
“你现在嫌我老了吗?”抱琴愤愤抬头。
“哪有。”赵长河低头看着她依然如故的娇俏容颜,轻吻她的额头:“比起当年,眉眼多了几分英气,还更撩人了呢……”
“哼,要论年纪,除崔元央之外我还是最年轻的一个,你身边全是要绝经的老姑婆,还有数不清几千万岁的!”
“emmmm……”赵长河刚想说她们并不会绝经,话没出口,抱琴忽地警觉:“门口那个看门的不算!别告诉我你真敢打她主意?”
赵长河哭笑不得:“想哪去了,我真当她闺女和徒弟看的。我说你们也别总把思路往这边带,我们上辈毁风评就算了,我徒弟可是要风评的。就算看着她打架,我都坐得远离一丈外的好吧……”
抱琴狐疑:“转性了?人家那么漂亮,腰细腿长,英姿飒爽,除了不穿土不拉几的红衣之外就是活脱脱第二个岳红翎,你不喜欢?”
“那是自家闺女!就像龙雀星河一样,谁会往这想啊。”
抱琴更狐疑了:“你难道没对龙雀星河想过?”
谁特么想过了……赵长河解释不清,索性再度啃了下去。
对付抱琴大帝,别的不用管,堵嘴就行,用什么堵都行。
不消片刻,刚刚凝聚起几分战意的抱琴又瘫成了一坨泥,眼波如水,娇喘吁吁:“爷……”
“……”
“抱琴想你。”
这声“爷”激活的战斗力比“主人”都狂暴,赵长河瞬间觉得人都燃了。
看来抱琴这些年还在进步,引领版本。
激活了战士的狂暴属性,抱琴自己也没那么好过,不消片刻身上衣裳就凌乱无比,衣襟被扯开,衣领拉到肩下,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锁骨。
“铛!”舱外船头传来兵刃交击的声响。
凌若羽挥舞长剑护着船舱,身前是一大圈黑衣人团团围拢。
越发像个看门的了……凌若羽瞪着前方一群气息凶残的魔徒,暗暗叫苦,果然之前的预感是对的,这眼见入扬州的时刻就是最危险的时刻。
这里怎么感觉好几个御境的样子,却没有一个认识,乱世书现在是怎么回事,御境之魔都没记录的吗?不仅没记录,这群魔徒还不多废话,上来就是直接出手,径取要害。看上去是要在扬州反应过来之前速杀夺刀,一击远遁。
抱琴正在呢喃:“还不去帮你徒弟……”
赵长河道:“龙雀这一路已经憋坏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龙雀憋坏了。这边的龙雀呼啸而出,舱外的龙雀也跳到了凌若羽手上。
少女忽然发现手上多了一片大门板,狂猛的力道带着自己呼啦啦地像大风车似的转了好几圈,停都停不下来。
“一群杂鱼,真当姑奶奶是看戏的!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哗啦啦!”大风车搅起漫天血雨,断肢残臂飞舞河面。
远处城头,万东流脸上肌肉抽了抽,无法形容眼下这种场景。一个漂亮小姑娘挥着一把快和她差不多高的巨大阔刀呼啦啦地旋转,萌翻了的场面伴随着血雨狂飙,肢体飞舞,怎么看怎么诡异。
舱内抱琴忍受着被姑爷把玩的刺激,再度张开袋子迎在舱门外。
好几道黑雾被吸了进来,和先前那道收在了一起。
袋子收起,舱门“砰”地闭合。凌若羽转得满眼圈圈,发懵地转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见一只白玉般的藕臂娴熟地绑好袋口,旋即被门挡住不见。
“吨”,少女跌坐在地,大船恰在此时靠岸。
辛苦地抬头看去,岸边一大堆人马在迎接,为首的万东流同情地看了凌若羽一眼,叹了口气:“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欺负自家徒弟的……不就为了避个嫌,可怜娃都成啥样了……”
凌若羽没听清,眼冒金星地行礼:“前辈您在说什么……”
万东流道:“没什么,在想我家小儿子也是潜龙前列,如今未曾婚配。在下与尊师也有旧,不知姑娘……”
话音未落,抱琴整好衣襟钻出了舱:“杨知府,烦请安排食宿,今晚本官要在扬州叨扰一夜,明天一早渡江去姑苏。对了凌姑娘,现在是官面的事儿,就别去不三不四的江湖帮派留宿了,与我同来,我有话问你。”
万东流:“……”
你们不是打算避嫌吗,现在又在干嘛?
还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江湖帮派,我们是四象教麾下,我是朱雀尊者直属二十八宿,您这话说给朱雀尊者听听?哦差点忘了,这位长史大人代表的唐丞相,怼的就是朱雀尊者。
万东流捂住了脑袋。
…………
晚间,夜凉如水。
昨日清明雨纷纷,今天雨倒是停了,空气湿润,香气清新。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雨后的露天院落里,吃着扬州府派人送上的晚餐,拒绝了一切闲人打扰,凌若羽才能感觉有了一种被隔绝于世外的安然。
这两天的江湖浪涌生死一线就像一场梦境,只在安静回顾之时对武道受益无穷,凌若羽知道这一次对自己的裨益有多大,将来攀登御境,这两天的经历便是最坚实的基础。
如果不是面前坐着抱琴长史和那位上古前辈,证明着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凌若羽真要觉得这两天只是在做梦。
就算眼下也还是很像在做梦,长史大人和这位前辈太亲密了,瞧那姿态都快坐到人家腿上去了,筷子夹着菜送到人家嘴边去喂,口中还要说:“沉眠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忘了人间美食?来,尝尝这个……”
凌若羽筷子在碗里戳啊戳,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很多余。不是有话问我吗,怎么尽让我坐这儿吃你们狗粮了……
要谈情说爱谈你们的就好了,拉着我坐在这里干什么,听说人家万帮主的小儿子也是人间龙凤,就不让人去看一眼?你们是我爹娘吗,管得真宽。
抱琴正在悄悄对赵长河附耳:“往常只是见过一面不知详细,如今看来,你们的小徒弟是不是不太聪明的样子,都这样了还不怀疑你的身份?”
赵长河传念:“先入为主而已,闯到上古秘境里遇上复苏的前辈,当下我也没表现出和龙雀熟络,没事哪能往那想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瞒呢?欺负自家小徒弟好玩?”
“钓鱼啊,小丫头一看就是不会演戏的小古板,要是让她知道师公在背后保护,哪有今天你御灵袋子的大丰收。何况那样也少了这一路的试剑之意,实在可惜。”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差一点,我要看看星河的信息,不出意料的话,唐不器寿宴上会有变局。话说你为什么那么想我说呢?”
“因为不说的话,我在她心目中就是被陌生男人一个眼神就倒贴了,很没面子。”
赵长河差点笑出了声:“是晚妆让你来的?”
“我这些日子本来就被小姐委派在姑苏,负责督查审计一些海运之事。乱世书播报你们小徒弟护刀向江南,我当然要来看看情况啊。”
“独当一面了啊我的小丫鬟。”
“抛妻弃子三十年了啊我的爷。”
赵长河被一句话再度击沉,闷声吃菜不吱声了。
“我吃饱了。”凌若羽放下了筷子,行了个晚辈礼:“龙雀便交由长史了,我先回房歇着,不打扰长史和前辈花前月下。”
“诶等等。”抱琴喊住:“龙雀你还是先收着。”
“为什么?”
“没发现它与你有缘吗?不是谁都能让龙雀那么卖力转转转的。”赵长河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龙雀喜欢你?”
凌若羽犹豫片刻,道:“我也挺喜欢它的,不知为什么,我明明是剑客,对刀本来没有任何兴趣。但看见它就觉得亲切,而且随着相处越多,还越有点舍不得它的感觉……这种又嫌弃又亲近的感觉好没来由……”
赵长河目光有了些变化,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凌若羽后退半步,神色警觉。
赵长河无语:“你那什么表情?”
凌若羽道:“前辈和抱琴大人是什么关系?”
赵长河揽住抱琴的腰肢:“就是你见到的关系。”
“如果我没弄错,前辈和抱琴大人今天是第一眼相见。”
“没错,这就叫一见钟情。”
“前辈又说心悦我师父。”
“没错,谁说只能喜欢一个了?”
凌若羽面无表情。
“所以。”赵长河一本正经:“我一边对你表示喜欢你师父,一边又和抱琴亲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和你不可能?你还那副表情做给谁看呢?”
凌若羽心中一串省略号,还能这样倒打一耙的。难道你这副表现不是证明了你真的是个色魔,要离你远点吗?抱琴笑出了声。
凌若羽没好气道:“大人,您见他第一眼,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抱琴笑吟吟的:“就喜欢他强壮有力,抱住我就软了……而且历经纪元,是有故事的男人。”
“……”凌若羽板着脸道:“那前辈喜欢我师父什么,我回头让她改。”
赵长河差点笑喷出来:“我喜欢你师父的一切。”
凌若羽立刻指出:“长史大人您看看,就这样的人,您的眼光……”
抱琴憋着笑:“没什么,能和落日神剑抢男人,我赚了。”
凌若羽七窍生烟。
赵长河道:“看在你今天帮我们看门的份上,收起你那自恋的表情,蹲回房去消化你的战斗所得去吧。这种回顾和复盘很重要,没有人生而知之,当年我……当年有人就是靠这种复盘作弊,在前期飞速积累了别人几年都积累不了的战斗经验。”
话题到了这,凌若羽倒也不想和这位前辈争执,这方面前辈确实对自己有恩,帮助良多。她犹豫片刻,还是诚实道:“所有战局历历在目,一切剥茧抽丝如在心底,如月映水。师父说这是我的天赋。”
赵长河眯起了眼睛。
凌若羽抱着龙雀,又后退了一步。
看少女萌兮兮的样子,赵长河失笑挥手:“那就去休息吧,我也要和琴儿休息了。”
凌若羽暗自“啐”了一口,抱着硕大的龙雀跑了。
抱琴搂着赵长河的脖子,低声道:“你是觉得……”
赵长河目送徒弟跑路的背影,低声自语:“有一定的可能……但很奇怪,如果她就是星河,我应该非常容易感觉出来,龙雀也会很容易感觉出来……但目前为止我没感觉,龙雀也没有这方面的答复,只是说过挺喜欢她的。如果真是,只能证明红翎和九幽有什么密议,没有九幽参与不可能达成这种结果。”
目前为止,赵长河重修一轮,只是重新回归御境三重的实力,大致略微增长厚实了一些,距离曾经夜家姐妹与飘渺的三重巅峰还有较大距离……不过好歹站在同一层级。
现在夜无名已破此藩篱,夜九幽也极大可能已经突破了,再度拉开了层级。是她们搞事的话,他赵长河确实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解清状况。
“留个心眼就行,也未必便是了。反正龙雀随身盯着,它会有更明确的答案。”赵长河拦腰抱起抱琴,走向屋内:“无论后续有多少破事将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有花堪折,可不能再负了我家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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